千叶拿一种“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计较”的眼神冲着对方,这也就是叫对方更为恼火的原因,她不改容色:“这不是还没找上门么,不急。”
“真让人拿这事找上来,靳家还要不要脸!”红长老冷哼一声道,“那丫头片子给我玩这手,是我教育失误,早晚得找她好好算这笔账——但您总得把这些事情先给想明白——不是我多说这一句,现如今玄门到处都是麻烦,指不定靳家就得被拖下水,旁的实在不适合再生事儿!”
靳元白还只是旁推侧击试图搞明白她到底有没有搞事想法呢,红长老这是当面指着鼻子警告她安分守己别闹幺蛾子。
九渊动荡,瀚云城没出事,不代表靳家就可以作壁上观了,如果玄门真向她求助,她多半还是要出手的。
红长老就慌张她玩到兴头上,把正事给疏忽了,“靠谱”这个词,实在跟她的本性无关,剑走偏锋才是她最常干的。
千叶闻言不仅不气,反倒笑起来:“我怎么想,取决于别人怎么做呀,长老要知道,我一向是不愿意主动与人交恶的。”
红长老对她的厚脸皮实在没想法,拿了人家的宝贝不还,满门心思都准备据为己有了,这还叫“不主动”?
她都快给气厥过去,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您退一步,万事万物您都给退一步。”
长长一口深呼吸,又道:“先把那丫头片子找回来再说……家主,您掂量一下,好歹是姓靳的,在您眼皮子底下也待那么多年了,有再大的不是,看着是靳家人的份上也多容忍一分。我不是为她开脱,只是您如果非要拿她做算计,好歹留她一条命。”
她就压根没将千叶当成是小辈,一个六岁当稳家主的人实在堪称妖孽,以其对于整个家族的掌控力度来看,她事先求千叶放靳馥玉一马也很有必要,至少看在她的面子上,千叶好歹下手不会那么狠。
千叶也没应承,只是笑:“长老哪里的话,我是素来爱护族人的,法理都不外乎人情,又何况只是族规。”
这话说得真假有几分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族规哪限定“逃婚”要怎么惩治啊,只有背叛家族生不如死的一条,到头来还不是您说了算?
因此红长老盯了她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没抓住这一点继续纠结:“据说,靳明性与靳安向您告罪,自请下放看守洞门涧,您还未允?”
靳明性是靳馥玉的亲爹,靳安是她的大弟,这两位如此请求,意味着靳馥玉这事一出,他们全家自认有负家族厚待,有负家主期许,打算以此赎罪——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全家都吓破了胆子,完全预料不到千叶会如何处理此事,于是先乖乖俯身赔罪,希望能得几分怜悯。
由此可见她在家族中的积威有多深沉。
大抵就是她笑着,旁人也不认为她是真愉悦,就算她口称无碍,也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瀚云城既然以“城”来做后缀,即是意味着靳家的族地必然不小。
底下这条恶灵脉有多庞大,靳家的族地涵盖范围就有多广泛,虽说靳家现在留下的人不多——分支的血脉还都比较偏了,除了那些远离玄门、彻底融入世俗界的人之外,其余愿意再度归拢于靳家主脉的分支,本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事实上,在有三分界分担恶气的前提下,留在族地中对于个人修行以及寿命的助长不算少,而且千叶开放家族传承,只要愿意继续走玄门这条路子的,皆能任意阅览修习,对于分家的吸引力自然很大。
最中心的本家占地自然广阔,灵脉重要位置之上也封禁有相应的亭台楼阁,定期有族人前去维护;洞门涧是一条通道,瀚云城与三分界之间当然不是割裂的,两者通过洞门涧连通,靳家有人每年轮换着前去看守,因为与恶气近距离接触的缘故,受到的负面影响也挺大。
轮换有轮换的规矩,为了家族奉献是应该的,但是专门指了人前去就有些欺负人了。
联姻这事说到底你情我愿才是,一个不好是葬送一生幸福,以家族栽培交换甘愿奉献本来是心照不宣的事,“逃婚”一出,就是一个没法收拾的烂摊子,旁人不会看家族损失多少,只会讲靳家不近人情,讲她这个家主心狠手辣。
所以这是真心忏悔,还是以退为进,确实说不准。
千叶当然不会容许被人逼迫到这份上:“长老认为我该同意?”
“没有‘我认为’,只有一切都按照家主的意思来——只盼着家主诸事能多思多虑。”知道她最不喜有人质疑,红长老自然不会犯她忌讳,对她指手画脚,私底下思虑是重,但也不敢随意示人。
谁都不知道千叶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抓回来再想方设法硬塞给凌家呢,还是说解除这桩亲事却拒不归还聘礼,最终导致两家矛盾,又或者她还有其余的决断?
到头来红长老也只能无言。
她觉察着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千叶的话落不到实处,也没法从她的情绪里窥探到她的丝毫态度,这么一番对话只显得她像是跳梁小丑一样来回蹦跶,只能静观其变。
于是没再管这些,总归个人有个人的机缘,她尽了自己长辈的本分给求了恩情,允不允是家主的事,总归自己干出的事就要有承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