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欲落雨,宫里一片燥热,天际边有几大朵子的红云,翻滚游移,时不时几声“轰隆隆”的雷鸣,又伴着几道白的刺眼的闪电穿窗而入,看的烟紫心惊肉跳,夏季本是多雨的季节,雨水说来,便来了,所以便劝说回雪,能不能改个时间再去永和宫里,回雪拒绝了,答应岑梨澜的,又怎么能反悔,于是换上淡紫色小褂,深紫色的长裙,又换了双平底子的绣鞋,便欲出门,烟紫见扭不过,便准备了把油纸伞跟着一起往永和宫去了。
一路上闪电更密实了,一道道的印在朱红的宫墙上,投射出三三两两的人影,倒让人心里毛毛的,风大了些,卷着地上的沙土,烟紫怕迷了回雪的眼,忙从袖里掏出帕子来在她面前扫了扫,平日里半柱香功夫便能走到的地方,如今倒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到。岑梨澜等的有些着急,想让回雪来,又怕她来,这恶劣的天气,她身子又不便,真来了倒让自己焦心。于是吃过晚饭等了一两个时辰,不见动静,以为她不来了,便让小太监关了宫门,免得风沙倒灌进永和宫的院里,然后让苗初多点了五六盏的灯笼,照的永和宫如同白昼,岑梨澜在灯下翻着从荣妃处拿的三本《宫规》,上面的字密密麻麻,越看越是心乱如麻,听着院子里树枝在风下碰撞的声音,简直风声鹤唳。正烦闷着,听到一阵敲门声,吓的岑梨澜一个机灵,过了一会儿,见是回雪带着烟紫进来,才松了口气,又非常心疼的道:“这风大的都能把你吹走了,明天来也是一样。怎么倒这么来了,吹的一身是灰。倒让我内疚了。”
烟紫把油纸伞放在门口拐脚处,又给回雪拍拍身上的灰,苗初赶紧端了碗茶上来,让回雪坐着喝了,回雪扫了一眼《宫规》,又看了看永和宫倒处的灯笼,不禁笑道:“如今这么大志气,把永和宫照的跟白天似的,打算一夜把三本都抄写了呢?”
岑梨澜隔着小桌子坐了。撇嘴道:“灯笼多,是我心里害怕,哪里是关这《宫规》的事。你倒还取笑我。”说完,便拿起果盘里的一个桔子,细细的剥了给回雪吃。
“你这《宫规》不用自己抄,你宫里连太监宫女的,不是有七八个人吗?让她们轮流的抄了。人多,也快,要不一天,就做完了。”回雪一面吃桔子,一面道。
岑梨澜听了道:“说起来倒是简直,我也想这样。可荣妃能放过我吗,万一辨认了字迹,说我蒙她。这可不得了,会连累我家人的。”回雪笑笑道:“我这样教你,自有我的法子,你只管照做,出了事。保管出不了事。”
两个人坐着说了两个时辰的话,外面的风呜咽着吹打着永和宫的竹帘子。竹帘子发出“啪啪啪”的响声,这响声又触动了岑梨澜敏感的神经,吓的她一把拉过回雪的手,又开始哆嗦起来。
回雪笑她多疑太甚,简直比的上三国时期的曹操了,于是又陪她坐了一会儿,直到宫道上有打更的太监路过,“邦邦邦”的敲着清脆的更梆,提醒着大家是时候睡觉,要小心灯火了。见外面也没有动静,烟紫提醒是时候回相印殿了,不然一会儿雨真下了,倒不好走了。这种关头,再有什么把柄落到荣妃娘娘手里倒不好。
岑梨澜送到门口,让两个小太监挑了八角宫灯,送回雪回相印殿,两个小太监随在回雪两边,照的宫道很是明亮,只是宫灯被风吹的四下摇晃,一时间地上倒多出很多的灯影子,突然间雷声大做,天际边低低的红云不见了,继而幻化成雨水淋漓尽致的撒泼下来,只一两句话的功夫,烟紫都没来的及撑开伞,回雪身上的衣服便湿透了,又走几步,宫道上便堆满积水,一行人像是在趟河而过,一时夜深人静,又没有轿子可坐,烟紫只得一手撑伞,一手拉着回雪的胳膊,尽量的走慢些,以防脚下打滑。
转角过去,便是相印殿了,抬眼望去,倒能看到相印殿门口亮着几盏灯笼,想来是奴才们知道主子还没回来,故意打着灯笼照路的,烟紫手举的久了,便有些酸,一时不小心,伞便落在地上,弯腰去捡时,回雪正往前走,猛的被带了一下,脚下收不住,便一下子坐在地上,深紫色的长裙顿时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吓的烟紫赶紧扶她起来,又用手拧拧她裙子上的水,一个劲的道:“主子恕罪,都是我太不小心了。”
王方见前方有两盏灯笼越来越近,便知道是主子回来了,来不及撑伞,便跑入雨里,见回雪一脸狼狈,赶紧扶着她往相印殿而去。到殿里洗了热水澡,又换了衣干净的衣服,把头发擦的半干,回雪才坐靠在床上歇了会儿,觉得肚子中似乎不大对劲,一阵阵的扯着疼,烟紫怕刚才坐地的那一霎那动了胎气,急的脸上通红,说是要去叫太医来看诊,回雪拦住了道:“你去捧碗热茶来我喝,这疼不是很明显,或许喝了茶便好了。”烟紫听了,只得照着做了。
喝了茶,肚子里暖暖的,果然好了些,因来回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回雪也乏的很,便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日,岑梨澜照回雪说的,把三本《宫规》交给下人们抄写,倒真的没用一天,便抄好了。拿来给回雪看,脸上满是喜悦,只是一到晚上,又害怕起来,回雪答应依旧陪着她去永和宫看一看所谓鬼的事,烟紫去不愿意了,给岑梨澜上了茶,便倚在回雪身边道:“主子当心身子才是,再说,昨儿也去了,不是没有鬼吗?”
回雪打住了她的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