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栎阳宫
睡得极沉的洛惜贤,在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中,悠悠醒转。
睁开迷蒙的双眼,秋日的阳光,已偏了西斜。莫说日上三竿,已是日落西山也。
竟也无人来催,想是得了枕边人早起的嘱咐罢。迷糊之中的洛惜贤,好似还起了榻盥栉一番,还将朝食与午食用了。复又沉沉睡去,想是夜间晚睡的缘故。
起身坐在床榻的洛惜贤,拍了拍面颊,好使神知清醒几分。遂望向一旁面有急色的女官,道:“何事催促得如此急?”
女官行了一礼后,道:“王后,王姬丞相夫人遣人来寻你,道家中老太爷身子有恙。然丞相大人近来外出,亦不知何处相寻,府中养的大夫,将陆老太爷治得是反反复复的。”
闻听许久不见的陆逢年老太爷,身子有恙。
洛惜贤亦不再多问,随意穿上一身常服,便出了宫门。与秦雪派遣来的管事,一道往丞相府邸赶去。
正在陆老太爷房前的秦雪,焦急的走来走去。双手一直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起来。一旁的从人,欲上前劝尉,又不敢的模样,落在了赶来的洛惜贤眼中。
轻声挥退从人,洛惜贤移步上前,问道:“阿雪妹妹,陆老太爷现在如何了?”
秦雪见来人是洛惜贤,瞬间便红了眼眶。英姿飒爽的姑娘,眼泪跟那泉水似的,哗啦啦便往下流。好似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浑圆饱满。
洛惜贤好言劝慰几句之后,看清醒也知晓秦雪说不出甚问题来,遂与之一道往室内行去。
第一次来老太爷内室的洛惜贤,只觉得屋子里尽是药物的味道,往日里精神抖擞的陆老太爷,如今正躺在床上。
周围还有七八个大夫,见年轻的妇人进来,便有几分轻视。
洛惜贤的到来,为秦雪增添了一份安心,遂有心思留意其他。
正好望见几人眼底神色,一时间气了倒仰,合着自家没本事,倒是挑剔起他人来了。
洛惜贤倒是未曾瞧见这一幕,注意力全在床上的陆逢年,其人虽睁着眼,然眼神不似往日清明,有几分迷蒙之意。
快步往前,欲一探脉之时,原先在此的大夫,急忙伸出手去阻拦,心道:岂能教这不明不白的人,将他们手中这般贵重的人物接了过去。
秦雪心中怒极,反而不似先前那般暴躁,止云淡风清的说道:“且由我王嫂看上一回罢,上次若木的病也是她症断好的。”
几位大夫的动作,便僵立在原处,先前他们便未曾医治好二公子若木,当时得知乃是一位医术极高之人出的手,欲与之结识,若是能趁机学上一二分,定是极好的。
如今看来,并非是他们愿意放下身段去结识,便可以的,而是方才丞相夫人唤的那一声王嫂,秦国止一人也。便是他们欲结识,也是无甚机会的。
知晓洛惜贤的医术在他们之上,几位大夫欲身离去之时。
洛惜贤放下了探脉的手,问道:“几位还请说上一说,先前陆老太爷,是何状况,几位又是开了甚方子。”
几位大夫也无甚私可藏,方才洛惜贤所问之事,唤来抓药之人,与伺候陆老太爷的苍头,一问便知。因此也不犹豫,其中一位大夫,答道:“先前丞相府中人,前来寻我几人。
道:‘府中老太爷,高热不退,且道陆老太爷头痛身痛,不饥亦不食,口渴频饮,且须饮即时烧下的开水,即使将水装入壶鼎之中,便不欲再饮人。神志时清时是要,偶有谵语。泻下清水,日十余次。’”
洛惜贤闻言,思索道:“还请先生说一说如何症断,开的方子?”
还是方才那位大夫,他道:“我们几人轮番为老太爷探脉,发现老太爷的脉相浮沉皆数。重按有力。
且老太爷的舌边红,苔黄黑相间而欠润。初用清气凉莹药,药如:犀角、生地黄、银花、连翘、石膏、黄连、栀子等。然服用之后,老太爷的病却并未减半分。”
洛惜贤沉吟良久,复说道:“几位切脉,望闻问切之后,所开的方子,乃是极好的。止不过,方才惜贤探脉之时,发现脉相有几许差异。”
几位大夫闻言,神情一怔。
若是探脉一开始便出了差错,那他们开的方子,便对不上症,如此说来,此时乃是他们不用心之故,几人羞愧难当之余。
洛惜贤暂时未曾理会几人,眼下医治陆老太爷的病,方才是大事。
因此唤来秦雪,教下人去府中取药,幸而一般府邸之中,都有常备之药,从人很快便取来。
洛惜贤直接掠过从人,吩咐道:“将此药水煎后三味,再将硝黄液与之一道服下。”又与秦雪吩咐道:“老太爷便畅泻后,便无须再使用硝黄液。”
待一应之事吩咐完毕之后,趁着从人在煎药之际,洛惜贤亦将方才交了一份给府中的大夫,几位大夫一观之下,大为惊奇。
只见方子上开的药,与他们的完全相左。方才依次是:大黄十五克、芒硝十五克、枳实十五克、厚朴十五克、黄连九克。水煎后三味,加入硝黄液一道服下。
为首的张大夫问道:“敢问王后,陆老太爷乃是寒凉之疾,如何以热药服之?”
洛惜贤摇了摇头,道:“非也,陆老太爷乃是热极之疾,几位不信,但请仔细探上一回脉。”
张大夫闻言,再度上次为陆老太爷探脉,此次时日比之先前所探皆要久,先时还不觉,后头脉象突变,张大夫的脸色便跟着是突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