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胖乎乎的,很容易被误解为老实、憨厚,可这只狸谈起自己的生意经來可是头头是道,“本來我也沒想到这一趟能得这么大的利。该说是天降奇福?话说那天我百无聊赖去了趟东码头溜达,想借着辽阔的大海,洁净下我有些铜臭的修炼之心。”
“你那都带了钱眼的心,八成得回炉重造了。”
“大人别打岔,咳。晒着晒着,那太阳多毒,我就有点口渴,口渴自然想喝水,但如果喝海水呢,会中毒出现幻觉,所以我就去找茶摊,然后,别说,还真被我找着了……哎哟!”
狸捂住头惨叫了声,指缝处可见脑门上鼓出个枣大的包來,“晏大人这是做什么……”胖乎乎的脸瞬时写满了委屈,一股清鼻涕淌了下來。
“啰啰嗦嗦的,谁听你的。你是不是连一天吃了几个包子,茶摊老板有几个痦子都要说一遍?!限你三句话说完,不然看我不打出你一脑袋的螺蛳转。”
小璃在旁边瞧着,也很不厚道地偷笑了,这么啰嗦的妖精,他也是头次遇到。
狸像得了圣谕一般,憋了好半天,还真的只说出三句话來,“孝女葬爷爷,雕工换银钱,木盒暗藏珠。”
小璃又乐了,这胖狸还真乖觉,让说三句,就一个字都不多说,连每句的字数都一样多的。小璃很怀疑天青是不是用他的那个什么香迷惑了这只可怜的小动物,让他听话到了亦步亦趋的程度。
天青听了这一段倒是饶有兴趣地脑补起來,“你是说有个身无分文的小姑娘,在茶摊附近卖个雕工精美的木盒子,要用这个钱來埋葬去世的爷爷。你大发善心……当然,不可能。你用神通发现这木盒子是有暗格的,而小姑娘应该是全然不知。你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用树叶变了够买领席子的铜板,以恩人之姿给了那姑娘。在姑娘的千恩万谢之中,抱着珠子回來偷乐,是不是?”
“晏大人高明,我的那点算盘瞒不过您。”狸恭敬地说着,却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拿着不是当理说,你何止是大骗子?!你就是人渣!不对,是杂碎!连死人的钱都赚,那说不定还是老爷爷留给孙女的遗产呢,那个东码头在哪?这两颗珠子必须还回去!”小璃气鼓鼓地盯着狸,刚才那个幽默、可爱的形象完全破碎了。
“凭什么……做生意本來就是这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狸脸色变得不好看起來,嘴里嘟嘟囔囔的,“再说这珠子又不是给我自己留着的。”
“那盒子还在么?拿给我看看。”
天青斜瞥了狸一眼,目光依旧懒散。倒是把胖狸吓了一跳,挪了半天到了天青跟前,从怀里摩挲來摩挲去,很是舍不得地拿出个原木色的盒子,上面的花纹繁复,几层镂空雕刻更显功力,就算单拿出來卖,也应该得个好价钱。
“这个,这个,我是想拿回去给老婆做首饰盒的。诶?”随着一声惊叹,胖狸的圆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上面的颜色怎么沒了?!”
“你见钱眼花了吧?这就是个木纹本色的盒子,哪里來的什么颜色。”天青已打开了盒子,轻敲了敲盒底,果然是空的,食指抠开,下面还有一层,遂将两颗珍珠放了回去,又将木盒恢复了原样,“走,螭儿。咱们也來个‘买椟还珠’。”
“不叫冰璃,也叫小璃啊!买什么还什么?是说把珍珠还给小姑娘么?嘛,你这么做,倒是有点像我的哥哥了!”小璃手指轻划着下巴,点了点头。
“有你这句话,我是不是该先感动一个,咳。”天青用咳嗽掩盖着激动,又正色对胖狸道,“你的心意我领了,这珠子既然是我的,怎么处理也是我的事。你回去吧,以后不用再送东西给我了。恩不是这么报的。”
胖狸神色黯然,一句话沒说,拱手行了礼,就转身向林子里走。
“你是不是该把盒子给他?他不是说了要带给老婆么?”小璃看他转身离去的落寞的样子,鼻子里有些酸。
“这些必须还给姑娘。你不知道,只有我欠他一点,才能停止这‘报恩’。”天青的目光又变得深邃起來,直直地望着丛林深处。
“报恩?”
小璃话沒说完,就听见林子里先是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阵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的笑声,那声音越來越近,马上就到了跟前。天青近乎本能地将小璃护在了身后,一股熟悉的香气又飘散开來。
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从林子里飞了出來,正砸在天青和冰璃面前,把本有些松软的土地砸出了个坑。
“狸!”小璃先喊了出來,刚才还说着玩笑的、活生生的胖狸,现在已双目紧闭地躺在了那,除了嘴角一滴血迹外,就像睡着了一样,他连忙想过去救治,却被天青拉住了,冲着他摇了摇头,“來不及了。”
天青矮下身,将胖狸全身上下检查了下,沒有外伤也沒有骨头折断的痕迹,难不成是内伤,或是中毒,一股不祥的预感冲进了天青的脑海,忙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个木盒子扔在了地上。
“你扔它做什么?!”不明就里的小璃就想过去捡,再一次被天青呵斥住了,“千万别碰!咱们着了道!”
“晚啦!哈哈哈……”
又是那尖利的笑声,小璃只觉得在哪里听过,却完全败给了自己的失忆,只很紧张地看着天青,他虽然一脸严肃,与刚才判若两人,却沒有什么受伤的迹象。
“小璃,现出原形快跑!跑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