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來不信鬼神之说,但斯墨也并不排斥世间存在各种奇异的现象,除了和冰璃的这段奇遇,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也沒少见所谓的异象,像在沙漠看到凌驾于半空中的虚无缥缈的宫殿、楼阁;白天见到两个太阳。多不胜举。但若让他相信这是什么神迹,或是有什么灾祸要发生,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今天也是一样,与其担心害怕,倒不如想想如何应对。这里不存在南方树林经常有的瘴气,该不是自然原因;也不是诸葛孔明留下的八卦村,所以也不该是人为。仗着棵百年的古树钻天入云,也仗着自己敏捷的身手,斯墨窜到了更高的树枝上一看究竟,向下望去,四周景物除了多一层白雪覆盖,与往日沒什么不同。
可斯墨隐约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林子是安静的,但今天未免有点太过安静了,连平日时常容易受惊出來走动的雪兔之类,也不见了踪影。以斯墨隐居的经验來看,一定是发生了或正在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
略一迟疑的空儿,一股湿润的风夹杂着腥气扑面而來,斯墨下意识用手一遮,居然被喷了一手的血雾,警觉的神经瞬间觉醒,静息吐纳极目向远处望去,前方居然多出了一块空场,几棵碗來粗的树齐刷刷断开,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却连半点声响也沒发出來。
嘶嘶的声音从空中传來,斯墨仰头望去,原來蹊跷就在这天上,乍一看平常的蓝天白云,以诡异的频率扭曲着,就像夏天灼热的空气里远处扭曲的景物。斯墨顺手摘了颗松果弹了上去,不出所料,本就富含油脂的松果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高温无色的东西,刺啦一声冒出了股轻烟,紧接着反弹下來,已变得滚烫焦黑,居然是烧糊了。
林子看來是被一层高温无色的东西覆盖住了,这有些像古书里记载的用來猎捕妖物的结界,而设置一个比林木还要高的结界,又是在追捕多大的妖物呢?而刚才那阵血雾明显表示他们离自己都不会太远,而自己居然完全看不到。
抱在怀中本安睡的小雪狐也完全警醒起來,不住地叫着,显得异常惊恐、烦躁,用超出平日十倍的力量挣脱斯墨紧扣的双臂,连摔带滚地落进一层层的雪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斯墨急忙跟下來找,雪上星星点点的都是血迹,看來小雪狐由于用力过猛,已经撞裂了自己的伤口。
眼看着血迹一路延伸到一树洞跟前,斯墨刚要伸手去抓,只觉得手背上一阵灼烧,再缩回手來,已泛起一串的燎泡,那结界是延伸到这里么?小狐狸呢?被烧焦了也该留下尸体吧?斯墨正自焦心,树洞里却传來小雪狐熟悉的叫声,幽绿的瞳色从黑暗中射出來,显然是安然无恙。难道说自己想错了?这结界是为了捉人的?可敌人在哪?
斯墨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空场中,手中的浴璃剑异常冰冷,剑柄几乎粘在了手掌里。异样不仅于此,新下的雪本是蓬松的,可空场中心的雪已经被踩得如镜面般板实、光滑,周围已倾倒的树木枝桠不断被齐刷刷斩下,來回飞舞、落地,却诡异得听不见一点声响。斯墨像在观赏一场沒有字幕、沒有演员的默片。
又是一阵血雾喷过來,量却比刚才多得多,雪地上瞬间像开了一株桃树。斯墨在战场上见过有人受这样的外伤,受伤者多半会流血过多,连后方营地都送不到,就会丧命。如果发挥最大想象力的话,这里难道是两方自己看不见的存在在缠斗?
“人类从这滚出去,不然连你一起斩!”
一浑厚的男声像把斧头迎面劈下來,斯墨可以感受到一股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压过來,超过了交过手的一切武人、猛将。
“他的命还要留着问话,问过之后,杀还是不杀全由我决定!”
这男人的声音犹如碎玉,又如钟磬,清脆而又悠扬,单从这一点上來分辨,该是个绝世的美男子才对,只是语气、态度都充满掩饰不住的傲慢,让人不由得心生不爽。
“有本事都现身一见。我斯墨的命是不金贵,可也轮不到你们指指戳戳。”
“现身?哈哈哈……他让咱们现身。小心吓破你的胆!区区人类还敢在我们面前抖威风。”又是那携带着劲力的男声。
“只顾着和他打哈哈,找死的是你吧!”碎玉般的声音此时短促而有力,空气仿佛都瞬间凝结起來,一声啸叫过后,一道白光窜上高空,如一点星火消失不见。
最奇的是斯墨手中的浴璃剑,也像是在瞬间受到了感应,绽出通体的白光,像极了冰璃释放冰莲时的样子。难道……纵使不相信,斯墨依然呼喊起了冰璃,小璃,冰糖璃……每一声都仿佛释放出了压抑许久的情感,那种溢满了胸膛的痛楚,就算伤全好了,却依然遏止不了。
“你刚才叫什么?”碎玉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斯墨一剑斜挑上去,力却完全倾泻到了空气里。
“冰璃,我的冰璃!你见沒见过他?”斯墨犹如呓语,浴璃剑于空中乱舞,带得周围空气呼呼作响。
“你的?!”碎玉之声突然在面门炸开,白衣、白发、蓝瞳。那人现了身,近到连每一根汗毛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冰璃!”斯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已经在地宫里灰飞烟灭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难道只是魂魄?他还是惦记着自己、想着自己的,是不是?
和斯墨的深情、焦灼完全不同,这双熟悉的蓝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