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午时分,丰蕴才带着妹妹告辞回家,马车上丰臻缠着她姐姐问东问西,丰蕴也没隐瞒,将经过一一告诉了她。
丰臻听完就嘟着嘴,不甚开心道:“那些小猴子,叽叽喳喳的好生烦人,也就姐姐有这耐心,还和他们讲道理。要我说,小孩子不听话,就噼哩啪啦的打上一顿,只要管住了,待他们学进去,将来自会知道大人的苦心。现在与他们和声细语的说话,他们还以为你好欺负哩!”
“你呀!”丰蕴无奈的看着妹妹,反问:“你小时候比男孩子还淘气呢,也没见爹娘打你啊!要照你的说法,岂不是得熟了?”丰臻扭了扭身子,小声得啵:“那可不一样,女儿就是要用来疼的啊!”
丰蕴又说:“照我说,你也该去看看侄儿,咱们自家的孩子在伯父家住着,亲姑姑去了连问都不问一声,像什么样子?”
丰臻把头一扭,有些置气:“哼,当初我倒想疼他来着,可人家亲娘不乐意啊,生怕我把她儿子教成武夫,让她儿子念不好书!嘁~~我舞的是刀枪,可没学会练‘贱’,何苦热脸贴人家冷……”话未脱口因见姐姐一旁瞪着,丰臻忙改口道:“我又何苦热脸贴人家冷臀部!”
丰蕴听到妹妹改口,扑哧一声笑出来,但又见丰臻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便板着脸教训:“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较真呢?常言道唇齿相依,可牙齿不还是有咬嘴唇的时候?大家都讲锅勺相配,可炒勺不也时常磕碰锅沿儿?咱们一大家子人住一起,谁都有个高兴不高兴的时候,若赶上了就当自己运气不好,让一让也就过去啦,何苦把人家记恨到现在?”
她看妹妹有些无精打采,便摸着妹妹的刘海儿,接着劝:“嫂子是不着调,可咱娘和大哥都说过她,就是爹爹也都因此沉了两天的脸,而她也和你道过歉了,你就把事情揭过去算了,咱们臻儿向来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咱就别计较了,好不好?”
丰臻哼哼着不出声,丰蕴神色有些黯然:“若是平时,我定然不会委屈你,就是长辈百年后,哥哥因为嫂子不偏帮你,还有我这做姐姐的在一旁看着呢,怎么也不会不理睬你。可如今府里是什么情形,爹娘就是不说,咱们心里能不清楚?你我如今若浮萍一般,还不知道前面等着的是什么呢。将来你若是有个万一,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护得了你,你自己说说,我如何能看着你就这么把哥哥给得罪了?”
丰臻见姐姐泪珠儿在眼里打转,慌得她忙拽出帕子上前擦拭,可是嘴还是硬得很:“哼,那郑家忒不是东西,当我不知那老妖婆打的甚么主意,想拿俩傻子来糟践人,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逼急了,我就带着火铳轰了他们一家子!”
丰臻越说越气,就差捋袖子了。丰蕴轻轻地拍打她:“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你快稳当点儿吧……我说的你倒是听进去没有?下次再去大伯那儿,你跟着我去看看侄儿,也算给嫂子个台阶儿下,慢慢儿的大家关系也就都缓和了。这原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你看的是咱们自家的骨血,又不是别人,好不好?”
丰臻向来和姐姐亲密,也最听这个姐姐的话,此时见姐姐这么苦口婆心的劝说,她也就点点头,算是应下了,但还是没忘记补上一句:“我做的不错了,哪次那小东西给我见礼,我没送他东西?”
丰臻也不愿意老围绕着一个事儿没完没了的说,她轻挑帘脚儿,打侧面的缝儿往外瞧,看了一会儿,才道:“还有两条街才到家呢,姐姐,你还没说小丰赫跟你说的话呢。对啦,他话里的韩姐夫,就是昨天爹娘提及的韩鹏彰吧?”丰蕴点头肯定,慢慢地把韩鹏彰那日的话学了一遍。
“书中虽无即食之物,可却有产粮治农之法;书本虽不能让一人立时果腹,却能让万民远避饥饿。读书虽不能让你有一瓦遮身,却可得广厦千万间,庇得天下百姓尽欢颜。读书可明理,让你我知天下、通世情,不致浑浑噩噩如犬彘一般,更不会糊里糊涂的让人利用以致牵连家人。
你们若不耐烦听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种话,也好,我就和你们说说,一个人、一个男人该做什么?一个男人可以贫穷、可以窘迫,但他必须得站直了身子立在这天地间!当他的国土受到侵袭,他可以用生命去保卫!当他的父母老迈后,他能供养得起他们吃穿!他要有保护自己的妻儿不受飘零之苦的能力!他得可以让自己的兄弟朋友放开胸怀去信任去倚仗!
你们不读书能做什么?没有这累世相传的姓氏,你们能做什么?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让你们种地,你们能养活好良田、能改善好瘠土贫地吗?让你们经商,你们会算账、会管事么?让你们打仗,你们看得懂地形图、懂得用兵法吗?看看我给你们带来的枪炮模型,这些东西你们会用么?西洋的文书你们看得懂吗?
我所看不起的读书人,是那种呆板迂腐,没有远见还扯后腿的家伙,可人家也有优点,至少看书写字行啊!你们呢?
今天我就用这几行旧话刻在这里给你们做醒言,至于能不能从这几行大家相熟的话里,想出新名堂,能不能以此为激励让自己长本事,就看你们自己的能耐了!”
……
“嘿,他可真能说啊!”丰臻感叹道,“可是有一点他还真说对了,男人嘛,不能扛枪打仗、不能守卫国土、不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