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公案,朱寿曾听何关提起过,早就好奇不已,如今又听张永提起,立刻提起了兴致,“快与朕详细说说当初的事儿。”
“是,圣上。”张永将当初的实情娓娓道来,“安化王在叛乱前,将当地不少要员及其子嗣邀去王府,无羡便是其中之一。
“听闻,逆贼周昂曾想交好她爹李霸,趁她娘过世后,送了个美女去,被她爹退回去了,交了恶。
“席间,逆贼周昂本想抓了她,去要挟她爹的,不料反被她挑去了手筋。
“后来,不知她用什么办法,召唤了一群狗来,和贼寇交战在一起。”
听到此处,朱寿双眼一亮,那些狗必定是无声的竹箫召来的。
“后来呢?”朱寿急切地问道。
“后来,她用狗捎来的炸药,将设宴的拥翠楼给炸了,将那些官宦子弟都给救了出去。
“可惜时运不济,请功的奏疏递到杨一清杨阁老那儿,杨阁老觉得那么个小娃娃,哪来如此的本事。
“不但将领功的奏疏给封驳了,还给李霸扣了一个冒功之罪。”
“朕记得当时杨一清上奏说,是仇钺之子仇锜救了官宦子弟。”
朱寿可是见过仇锜的,就是一个典型的二世祖,小聪明有一些,大能耐就不谈了,无论是胆识,还是谋略,都不及他爹仇钺。
当时的他也才十二岁,更不可能有单挑反贼的机敏与勇气,“杨一清怎可如此一叶障目,夺了小无羡的功劳?”
怪不得他三番两次要给她请功,她的反应都是淡淡的,宁可做个商贾,都不愿意继承他爹的衣钵,原来是小时候被伤透了心。那时的她,该有多委屈啊!
张永尬笑道,“那就要说起另一段公案了,当时替无羡请功的,是抢了咸宁侯仇钺功劳的曹雄,他与刘瑾公公有姻亲,所以,遭了杨阁老的厌恶,连带着对李家有些不喜。”
想到那些往事,张永觉得眼角有些湿润,“老奴真是悔不当初,不该因私怨而中了离间之计,害了刘公公,使得如今西厂被关,东厂也是有名无实……”
朱寿叹了口气,“都过去了,何必再提。你要向朕请罪的,就是这事吗?”
“不是,”张永继续道,“后来,无羡同她爹被贬去了赤木口,墙倒众人推,分拨给他们的士兵都是各处不要的伤兵。
“都以为他们必死无疑,想不到那一年,李霸却是提着一百多个鞑子的头颅来领功了。
“老奴经过多方打探,得知他们在赤木口用了火器,正巧,那时圣上命老奴掌管兵仗局,秘密督造火器。
“宫里的兵仗局早就破落了,老奴想问兵部调拨人手,受尽了冷眼,万般无奈之下,也是将死马当活马医了,老奴便派人去了赤木口,让无羡造批火器试试。”
朱寿的眉角挑起,连带着语气也拔高了几分,“所以,如今兵仗局出的火器,全是小无羡造的?”
“是……”张永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当初老奴也没想到,无羡真的能做到,而且还越做越好。
“兵仗局的火器,圣上也是见过的,比起兵部制造的,好了不止一点点,而且成本也更低廉。
“无羡还借着与西域商人的交易,购置了不少西方火器进行模仿,如今火铳长四尺五六寸的制式,便是从鲁密国学来的。
“去岁,她又秘密从倭商处购置了弗朗机火炮,如今正在仿制之中。”
如此说来,当日小无羡在居庸关外,与那倭商交易的,便是弗朗机火炮了。
他的胆子可不小啊,居然敢在皇城之外做兵器交易,若是被人发现,可不止掉脑袋那么简单。闹不好被人安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株连九族都不为过。怪不得她一路上如此警惕,总想甩掉他呢!
朱寿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又立刻收起了笑意,沉声道,“朕在小无羡那儿见过一种火龙,将火药装在长长的竹筒中的,还有一种叫地雷,也是竹制的,埋入地下,碰触后即可引爆。这些火器,为何从未在兵仗局见过?”
“火龙和地雷的制作图纸,她都上交给老奴了。只是那两种火器,均是用竹子制造,不易远途运输与长久存储。若是换做铁器,成本又太高昂,老奴便未让她批量制造。她仅制作了一小批,留作赤木口的守备。”
“将图纸拿来!”朱寿道。
张永立刻叫人取了来,一共是三本,恭敬地双手递上。
朱寿一页页仔细地翻阅着,除了各类火器的制作图纸外,还有火器的生产账目,一笔笔,记得非常详细。
“你这账目不对啊,账册上记的成本,可比报价低了三成。”
“那是按照兵部的报价呈报户部的,老奴将差价贴补了进去,账面上多生产了三成火器。要不是如此操作,户部那边拨款时,又得诸多刁难,不会给得如此爽利了。”
“也是难为你了。”朱寿叹了一句,将账册合了起来,语气沉了下来,“朕可以理解你当时的为难,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一直都没将赤木口的兵工坊迁回京师?”
兵工坊可是机密机构,怎能留在边疆,在鞑靼的虎视眈眈之下?
说起这个,张永就如含了黄连,从嘴角苦到了心里,“老奴不是不想迁回来,只是迁不了。如今朝中的局势,圣上也看到了。兵仗局能安生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