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傻儿子,若是真心为了百姓伸冤,倒也罢了。“你当我不知吗?你会出手,还不是被那个李家孽女教唆的?”
“她没想拖儿子下水。”除了雅集的选址之外,她从未让他参与任何计划之中。
杨廷和瞪了儿子一眼,“她的身份特殊,我会派人看住石牌坊的宅子,你不要与她再有任何往来。”省得被人给带坏了。
他爹拂袖而去,他依旧跪在书房,冰冷的地砖让他清醒了不少。
动手之前,他曾试探过无羡,“若是到时候闹僵起来,仅凭几个学子和围观的百姓,哪里能搬倒建昌侯,可否要我替你在府衙递个话?”
他记得,她那时毫不犹豫就给拒绝了,“哪敢劳烦杨大人呢!”
“我可是首辅之子。”
他难得连他爹的名头都用上了,可是,眼前的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那就更不敢劳烦您啦,安安心心做个看客便好。”
当时,他只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并未细心品味她眼中的深意。
如今想来,以她的聪慧,想必早就料到了他爹的反应了。
想不到最后,居然是因为他的贸然出手,搅乱了她的整盘布局……
一位雍容端庄的妇人步入书房,细心保养的面容,依旧留下了岁月的无情。
“慎儿,你一向是最叫人省心的,今日为何惹恼了你爹?”她从未在家中,见他发过那么大的火。
杨慎不想多提,“都是朝堂上的事,娘就别问了。”
杨母冷哼一声,“你当我不知道,明就是被那个妖女给诱惑了!”
妖女?
杨慎一愣,“娘说的,可是李姑娘?”
杨母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不是她,还有谁?诱惑了天子不说,还来诱惑你,一看就是个不守本分的!”
说无羡“不守本分”,杨慎觉得一点都不为过。她一向以男装示人,别说是抛头露脸了,就连杀人放火都没少做。
可是……
若说她是个“妖女”,就有些过了,以她那身男装打扮,雌雄难辨,她还能诱惑谁呢?
诱惑天子吗?
若是她真有这个心,以天子对她的偏护,恐怕早就封妃了吧!
诱惑他吗?
每次他去石牌坊的时候,她眼中满满的嫌弃,可从未向他掩饰过半分,就差在脸上写着“不欢迎”三个字了。
她会欢迎他才怪吧!
他爹在大同的时候,置她爹的生死于不顾,若不是她冒死带兵去营救,已是凶多吉少了。
他自己也不是个受她待见的人,常常拿着名门淑女的那套教条来规劝她。
每每听了,她都会毫无形象地翻个白眼,还翘着二郎腿,那副痞性同她爹李霸如出一辙。
就这么个混不吝的人,即便有几分姿色,如何能与“妖女”扯上关系?
况且,他娘素处深闺,从未见过无羡,这些偏见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娘,‘诱惑天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以后别再叫她‘妖女’了。”
知子莫若母,杨母还不了解她儿子吗?
这话明着是避忌天子,实则还不是想要维护那个妖女?
看他如今被罚,当娘的哪会不心疼?
“地上凉,快起来。”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最近你总不着家,峨娘亲自给你烧了螃蟹,快回屋去吧!”
“是。”
杨慎回到屋里,妻子峨娘迎了上来,命人将炉灶上温着的饭菜端上来。
他的原配走得早,这是他的继室,工部尚书黄珂之女,尤善诗词。
本是一家女、百家求的才女,愿意屈就做他的继室,也是看中了他的才华,被人传作一段佳话。
可是,他与她相处下来,更像是一种诗友,少了一份悸动。
杨慎看着摆在正中间的一盘清蒸螃蟹,便想到了无羡答应过他的谢礼。
如今,他将她的事情给办砸了,估计是吃不到了吧……
也不知道那十三香辣蟹,究竟是个什么味儿,肯定不会是眼前这般寡淡的便是了。
中秋总要配着螃蟹才应景,这几只是峨娘专为他寻来的,本是要在昨日吃的,可是等到半夜他才归来。
好不容易,今日他早早回家,立刻着人将螃蟹上了蒸笼,却见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说不失落是假的。
“夫君不喜欢螃蟹吗?”
“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更看重的是味道,原先喜爱甜食,后来在无羡那儿尝到了辣味,初觉舌尖灼痛,却是痛得爽快,叫人欲罢不能。
此刻再让他去尝些清蒸白煮的,便觉得淡而无味了。
杨慎草草吃完饭,便去了书房,留下了峨娘孤寂的身影。
翌日应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爹居然派了人,将他一路护送进宫!
真是太过分了,当他是个学童吗?
还需要人护送去书院?
最失落的是,他没法去石牌坊,找无羡蹭早膳了。
腹中空空如也,饿得头晕眼花,他也不愿吃光禄寺准备的东西。
再精致的大锅饭也是大锅饭,味道只有两个字来囊括,那就是“难吃”,而且还是隔顿的,口感都不新鲜了。
“用修(杨慎的字),怎么看着恹恹的?国子监那边的事,你也尽力了,你也别自责了。好好一个佳节,被些糟心事搅了兴致,走,舒兄我,订了一桌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