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胡勒根很少发言,但是何关知道,主子向来在意他的意见,若是他肯劝上一劝,主子说不定就动摇了。
胡勒根眸色湛蓝如海,平静无波,“主子都说了,杨阁老会保住她,她不会有事的。”至少在使臣进京前不会有事。
他支持主子那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么多年来,主子的心头一直留着一个心结,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解开。”
主子的心结只有一个,“你说的是芳官?”
怪不得呢……
主子这人虽然心善,但绝不是圣母,她对馆长的紧张,对歌僮的迁就,早就超出了应有的范畴……
可是……
为了一个心结,就让主子冒如此大的风险,值得吗?
何关不知道,他只知道,上一回随主子上战场,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同巴图孟克对战,一点忙都帮不上,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这一次他乖乖地听主子的安排留了下来。
他知道,他的价值不在战场拼杀,而在赚钱上。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若是谁敢动主子分毫,他即便倾尽所有,也要血洗京师,为她报仇!
狗蛋第一回在何关那张娃娃脸上,看到了如厉鬼上身般狠厉的表情,用手肘捅了捅胡勒根,“那小子没事吧?”
简单的人,更容易获得快乐。烦忧的人够多了,胡勒根不希望他也愁眉不展,就这么一直被蒙在鼓里也好。
“估计是让他包下南市,开销巨大,正心疼钱呢!”
狗蛋不疑有他,一想到何关那个铁公鸡即将大出血,嘴角夸张地翘起,勾勒出幸灾乐祸的揶揄,忍都忍不住。
胡勒根提醒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狗蛋一脸的迷茫,“去哪儿?”
胡勒根解释道,“南市的摊主鱼龙混杂,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少不得有人会闹事,自然得陪何关一起去。”
“对哦!”好久没打架了,狗蛋的眸中藏不住的兴奋,捋起了袖子,将手下都叫上了,浩浩荡荡地出了门,打算大干一场。
……
长安右门外。
这儿是放置登闻鼓的位置。
无羡作为普通百姓,是没有资格面圣的,若是上报顺天府,转由顺天府将回青献上去,中间不知要历经多少道手,指不定有人会从中阻挠。
所以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去敲登闻鼓。
说实在的,登闻鼓的情况很尴尬。明明是用来被人敲的,却又设置的诸多限制,惩罚更是严苛,越诉者笞五十,申诉不实者杖一百,小命就给交代了。
所以,登闻鼓基本是被闲置的,负责看守的监察御史是出了名的养老的闲职,此时正垂着头打瞌睡。
无羡将手中的瓷盒交给三省。
前者,一派气定神闲。
后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姑奶奶哟!
登闻鼓可不是随便乱敲的,会被打板子的,弄不好,他也会受到牵累。
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她打晕了扛回去?
正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无羡伸手摸了摸鼓面,纤尘不染,可见打理得很是勤快。
可是,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那根静静躺着的鼓槌上,早就落满了尘埃。
这就是登闻鼓啊!
是不是很讽刺?
无羡轻嗤一声,随意抹了下鼓槌上的灰尘,对着鼓面猛地锤了上去。
她曾替她爹敲过战鼓,知道鼓点落在哪个位置上,使出多大的力度,能令鼓声变得更大,传播得更远。
咚!——
洁净的鼓面上落下一个黑点,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骤然响起,宛若困兽的怒火,压抑再压抑,直至再也压抑不住,在顷刻间爆发,变得凶猛而狂暴。
监察御史从睡梦中惊醒,眼睑撑开一条缝,看了眼天色,日头刚刚偏西,申时才刚过半。
他的心中纳闷起来,入夜尚早,暮鼓声怎么就响啦?
咚!——
沉实厚重的鼓声,再次在他的耳畔响起,距离如此之近,怎么可能是远在皇宫另一端的暮鼓声?
他的心中一骇,一个荒诞的想法浮上了心头,还没被他排除,就被下一记鼓声给证实了——
登闻鼓被敲响了!
谁吃了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居然敲响了登闻鼓?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嘛!
年纪一大把的监察御史,打了个激灵,如同回光返照般,难得精神抖擞起来,从座位上一下子蹦了起来,目光搜索了一圈,定格在了一个俊俏的少年身上,只见他正拿着鼓槌,用力地敲打着鼓面。
御史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流露出长者的威严,“小儿不得胡闹!”
这可是登闻鼓,不是拨浪鼓!
不能随便乱敲的!
无羡见御史向她扑来,想来抢她手中的鼓槌,转了个身,灵巧了避过了他,“大人就不问问小民,为何要奏登闻鼓吗?”
有什么可问的,看他的年龄就知道,必然是在胡闹,“乱敲登闻鼓可是大罪,快快将鼓槌放下来!”
无羡哪会听他的,右手猛地发力,鼓槌再次落在登闻鼓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须臾之间,便传遍了大半个京师。
御史毕竟年纪老迈,哪里是身法灵巧的无羡的对手,抢了半天,连他的一片衣角都碰到,反而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只能将城门的守卫喊过来帮忙。
一共来了五个人,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气势汹汹地冲向了顽童。
本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