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伦伸长了脖子,“瞧着像是戒指的压痕。”
杨慎眼神一亮,随即又黯然下去,“戴戒指的不知凡几,仅凭一个戒痕,根本无处查起。”
无羡勾唇,“那倒未必,戒指的位置有些特别,戴的是右手食指,如此一来,就能大幅缩小排查的范围。
“继续验尸吧,尸体不会说谎,从她身上获得的证据,可比活人的供词,要靠谱多了。”
“是”
马哲在验尸中的表现很亮眼,就连对他印象不佳的舒芬,也生出了几分赞赏。
只是下一瞬,他的赞赏又被厌恶所取代,“你想做什么即便人已归西,也不能如此轻薄了她。”
他如此呵斥马哲,是因为马哲想要解开死者的衣襟。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还是脱衣
舒芬立马移开了视线。
杨慎垂眸而立,眼观鼻,鼻观心。
曹嘉则用手挡了双眼,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不脱了衣物,如何查验身上的伤痕”马哲答得理所当然。
舒芬沉着脸,愤然反驳,“男女有别”
无羡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封建卫道士的臭德行,人都死了,不想着如何替人伸冤,却在纠结“男女之防”。
一声嗤笑出声,无羡道,“我不是男的”
马哲随即附和,“奴婢也不是男的。”
无羡说她不是男的,这是实情,舒芬能够理解,她带来的亲随凑个什么热闹
“你不是男的,”难不成还是女的
后半句话卡在他的嗓子眼里,倏地惊觉
不还有第三种可能
他既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
他是公公
对了
他自称“奴婢”,这本就是宫内内使常用的。
他还说过,他掌过刑,对待生死十分冷漠,说不定在东厂待过
此刻再次打量他的容貌,下巴上竟连一点胡渣都没有,肌肤细嫩,五官也偏阴柔。
不是公公,还能是谁
他能想到的,其余的人也想到了,一个个瞧着马哲的目光带着惊异。
这倒不是对马哲有什么歧视,而是对无羡的重新估量。
一个东厂出来的公公,是什么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无羡的身边,做一个无品无阶的小小的亲随
除非
那是圣上的安排
看来圣上真是对她十分的上心了。
“诸位没有异议的话,奴婢就继续验尸了。”说完,他旁若无人地去解女尸的衣衫,眼神之中不带半分旖旎,就像是完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衣衫一件接着一件被他除去,只留下最后一件贴身的里衣。
杨慎等人满脸绯红,一个个避开了视线。
无羡对他们那副做派,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启了嘲讽模式,“小杨大人,若是不睁眼好好瞧着,如何为死者伸冤”
杨慎抿了抿唇,这才微微睁开眼睛,仍不敢正眼瞧着女尸。
此刻,女尸身上只留有一件单薄的主腰和小衣,他见马哲从女尸的胸口,一寸寸往下摸去,高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验伤了,”说完,继续往下摸去,突然,一道血泪自她的眼角流出,顺着脸颊往下淌,随即双耳、双鼻、唇角亦同时淌下了血痕。
仵作呼吸一窒,“侮辱尸体,七孔流血,死者这是发怒了”
香烛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着,烛光烁烁之下人影幢幢,给本就阴森的尸体,平添了几分诡异。
曹嘉禁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已经开始默念超度的佛经了。
“这不是死者发怒”常伦激动地大喊,“你们看,她流出的血液颜色不正,是黑色的,她是中毒而死的”
常伦对自己的发现很是兴奋,不料,随即被无羡泼了一盆冷水,“这也不是中毒,只是很正常的现象。人死之后,血色的颜色会逐渐便深,随即腐烂。死后二至三日内,乌血会渗出到体外,便是如今你们所见到的这副模样。”
无羡看到常伦一脸的沮丧,又补充道,“既然是验尸,每个可能都要考虑在内。马哲,取根银针,分别插入死者的喉管和胃部,看看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是”
马哲立刻照办,先测的是喉部,银针缓缓扎入,停留了十息方才拔出。
银针之上虽然染上了污血,却没有变色。
之后又测了肠胃,均没有发现异常。
“死者没有中毒的迹象。”
常伦有些小失望,立刻又恢复了平常心态,提笔将结果记下。
马哲擦去针上的污血,别在衣襟上,继续摸骨验尸,“左侧下方的第二条肋骨裂了,脾脏有些浮肿,是否破裂,需要剖开才能确认。”
古人对解剖尸体还是有很多顾忌的,“先不剖尸体。”
无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些青红交错的伤痕上,有些已经结疤。
她用木簪点着其中的几处泛白的伤痕,道,“这些是旧伤吧”
马哲点头道,“死者长期受到虐待,右腿也被人打断过,从伤口的愈合程度看,还没完全好,是两个月前刚受的伤了。”
“两个月啊”无羡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一闪,“这个时间倒是能拿来做些文章。”
舒芬双眼一亮,“你想好如何破解死者的供词了”
“一会儿在堂上,就看我的吧”无羡得意地挑了挑眉,吩咐马哲,替死者重新穿戴好衣服。
一行人带着尸体,重新回到了公堂之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