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哲估摸着距离,至少需要两步才能越过去,“中途得找一个落脚点。”
可是四周哪有落脚的地方,只有那些堆在一起的宫灯,烧得就剩一个虚空的架子了。
即便马哲不怕火,强行跳上去,那些烧焦的宫灯也无力支撑他的体重,瞬间就会散架,让他跌入火海之中。
马哲沉思着,或许还有一个办法,“我托着主子,将您抛到日晷上去。”
如此一来,她是上去了,“那你呢?”
马哲笑而未答,然而,答案已写在那凄然的笑容中,不言而喻了。
无羡用手指,又弹了下他的脑门,“都说了要一起走的,谁都别抛下谁!”
试问:谁又甘愿成为被舍弃的一个呢?
只是目下,除了宫灯只有宫灯,对着他们摇曳着身上的火苗,像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为力。
真的没有一块地方,能够作为落脚点了。
二人若是无法一同脱难,他宁愿作为那个踏点,助她寻求最后的一线生机。
但这不是无羡想要的,她扯下了身上的火浣布,猛地抖开,往前一扔。
马哲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块珍贵无比的火浣布,落在了一堆宫灯上,瞬间就将它们的火给压力了下去。
如此好的避火神器,保命还来不及,怎么能扔了呢?
无羡可没半分的不舍,对他挑眉一笑,指着那堆哑火的宫灯道,“现在不就有踏足之地了吗?”
是啊!
马哲立刻领悟过来,抓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踏上那块火浣布,纵身一跃,攀上了日晷的基座。
刚刚站定,松了口气,马哲忽觉手上一空,身侧一道白影闪过。
无羡竟然松开了他的手,放弃了好不容易到达的安全之地,再度跳入了危机重重的火海之中!
她疯了吗?
或许吧!
她只是看到了一个人,狂奔于汹涌的火海之中,漫天的火光衬得他身上的红衣胜枫,脸色若雪。
让她不由地想到《大话西游》中的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本是如此矜贵的一个人,却为她舍了性命,冲入危险的境地。
本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却为她淋了湿透,跑得这般的狼狈。
即便没有披金甲圣衣,没有驾着七彩祥,他也是她心中的英雄,无可取代的英雄。
他来了。
所以,她迎了上去。
……
马哲站在高台上,看不清他们相拥的样子,因为无羡将火浣布重新捡了起来,盖在了他俩的头上。
原来,一块不大的火浣布,也是可以为两个人避火。
明明是如此的简单方法,他与无羡都不是愚笨的人,之前逃命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
或许不是想不到,只是一个没去想,一个不敢想。
劫后余生的好心情瞬间消散,即便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只有那个丰神如玉的人,才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离她如此之近,与她分享同一块火浣布。
他所求之不得的,却被朱寿一把嫌弃地扯开了。
拿一块白布盖在头上,多不吉利,只有死人才盖着白布呢!
他要她好好的!
将她抱在怀中,紧紧地收拢了手臂,贪婪地感受着她身上的每一缕温暖,感受着她跃动的每一次心跳,仿若如此,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活着。
真好!
天知道,他在殿外看到这熊熊的火焰,这漫天的火光,被吓成了什么样。
想当初,面对十倍于他的敌军,他都从未如此恐惧过。不顾旁人的劝告与阻拦,拼命地冲入了火海,慌乱地寻找她的身影。
双目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入目的都是艳红的火焰,茫茫一片,怎么都望不到尽头,有如暴虐的浪潮,汹涌澎湃,无情地扑面而来,疯狂地吞噬了所及的一切……
冲入火场前淋的那一桶冷水,让他四肢冰凉,心更凉,即便身在火场都无法让他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他害怕,害怕自己找到无羡时,见到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再也无法对他长裙当垆笑,再也无法为他洗手作羹汤,那是他在冷漠的宫中,唯一能得到的慰藉与温暖……
当他看到了高台之上的她,平安无事的她,安然无恙的她,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幸好……
他及时赶到了……
无羡抬起手,用袖口印干他发丝上的水滴,半是担忧,半是责备道,“你怎么冲进来了?多危险啊!”
朱寿的声音委屈得像个走丢了的孩子,“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无羡嗤笑出声,轻轻骂了他一句“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
“可是……我一点都不好……”
非常不好!
手指冰凉,心在颤抖……
他还在后怕!
无羡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起了脚尖,印上了他的唇,一点点温暖他的冰凉,驱散他的恐惧。
朱寿呼吸一滞,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回应着她难得的主动。
暧昧的气氛愈演愈烈,他兀然收回手,看着指尖的殷红,瞳孔一缩,“你受伤了?”
“没有啊……”无羡茫然地顺着他的目光摸向了身后,感受到一片湿润,一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她的葵水终于来了,只是来得太不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