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羡的一双纤手,就搭在婆子的脖颈上,强掰着她的脑袋对着自己,之后又迅速移开,继续向右转去。
只听“啪”的一声,颈椎脱臼,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第二日风和日丽,是个久违的好天气。
衣着精美的织金妆花飞鱼服的天使,迎着初升的旭日来到了浣衣局。他抖开了手中的圣旨,神色肃穆地宣读起来,声音字正腔圆,透着股难以言说的韵味。
浣衣局的罪婢大多低贱得很,没念过什么书,听不懂他念的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她们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将手浸泡在冰凉的水中,再也不用面对洗都洗不完的衣服——
她们自由了!
释放的罪婢名单长长一串,除了无羡之外,还有原先的宫令女官梨儿。她因筹备年宴不利,被皇后夺了职,贬做了二等宫女。后来乾清宫起火,皇后的坤宁宫没能及时援救,这个锅就落在了梨儿的身上,一贬再贬,就被贬到了浣衣局。
她一来到这儿,就被关在了柴房里,断了和外界的联系,所以并没见到无羡。此刻两人隔着人群望了一眼,就各自收回了目光。
所有被叫到名字的人都出列了,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王满堂。
天使不悦地皱着眉,询问监工,“人呢?”
监工答道,“那王氏胆大包天,买通了一个婆子,昨夜将几个看门全的给药倒了,卷铺盖逃了,小的已经派人抓她去了。”
天使不耐地挥了挥手,“不用了,反正都被圣上赦免了。若是无人伤亡,就由着她去吧!”
“天使仁慈。”监工觍着谄媚的笑脸,极尽讨好之意。
被释放的罪婢们,欢天喜地地回屋收拾东西去了,独独留下无羡一人。
她本就是孑然一身而来,自然也是孑然一身而去,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走到天使的跟前,她的眉眼间带着过尽千帆后的淡然,“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被指派来的天使是张简,他掀起唇瓣,习惯性地想要喊一声“美人”,但这位分已经被剥夺了,若是换成“李氏”就显得疏远了,依照年龄喊她“姑娘”也不合适,一时竟不知道该唤她什么了。
无羡抬起手,将头上的玉簪拔了下来,指腹轻轻拂过还没打磨光滑的棱角,“把这个还给他吧……”
张简听师父说过玉簪的来历,这可是圣上亲手做的,如同定情之物。
无羡要把簪子还给圣上,岂不是要同圣上断情断义?
这怎么能成?
他忙不迭将手背到了身后,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其实,圣上心里还是有您的,今日这赦令就是专为您而下的!”
无羡前脚刚进浣衣局,后脚赦令就下来了,意图自然不言而喻。
心里是感动的,眸色却已然平静无澜。
“他有他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没有我在他身边,他或许能更顺遂些。”
至少,可以少个色令智昏的恶名。
“不是的……”
张简急着要辩白,无羡却已没了再听的意思,俯下身,将玉簪搁在了地上,绕过张简往外走去。
没有高墙的阻隔,阳光正好,明媚得如同获得了新生。
门外杵着一群人,一张张全是熟悉的面孔,有腿脚不便的奚淼、过分安静的墨竹,有隐于人群的马哲、不善言辞的柴胡,还有温润如玉的姜蔺、清冷俊逸的沈钰,一个个披麻戴孝,目光中有哀伤,也有担忧。
沈钰第一个开口,“李叔不在了,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奚淼冷笑一声,“沈大人与醉仙楼的莺莺姑娘情谊正浓,我等就不便打扰了。”
沈钰气得手都抖了,“你胡说些什么,本官怎么可能与青楼女子纠缠不清!”
多日不见,姜蔺依旧风姿卓绝,声音和煦如春风拂面,“什刹海的宅子被封了,我已为你准备好了新的住处。”
奚淼眸色如霜,“怕是外宅吧?主子可住不得!”
外宅可是养外室用的。
奚淼这话说得更是难听,让姜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奚淼说话虽然刻薄,但却不会恶意中伤别人,此刻的无羡没有心情深究两人的仇怨,对着姜沈二人道,“都回去吧!你们身为臣子,收留我不合适。”
她毕竟曾做过皇帝的女人,即便出了皇宫,也不能随随便便与男子住在一起,这让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姜蔺与沈钰对视了一眼,“那我们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和沈钰。”
无羡什么也没回答,默默地目送两人离去后,收回了目光,望向了刘叔和汤叔。
刘叔捶打着自己的瘸腿,“都怪我们无能,没能陪着老爷去南赣。即便豁出这条老命,也不能让老爷出事啊!”
“别这么说,”无羡反过来安慰道,“若是我爹还在的话,也希望你们能活得好好的。”
汤叔抱着李霸的灵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现在什刹海的宅子没了,所有家什都被没收了。张氏兄弟也不在京师,鞭长莫及。如今咱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该去哪儿啊?”想到这个,汤叔更觉心焦。
“宅子本就是身外之物,”又不是家,“没了就没了。”对此,无羡看得很淡,她望向了奚淼,语气定定,“你找到落脚的地点了吧?”
“他能找到什么?”汤叔目露不屑,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责难。
这个家伙除了长了一张魅惑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