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无羡没想到,一个锅无端甩了过来,她背得还不冤。
桂儿微微一笑,自荐道,“主子如今身为天方长公主,难免要与官府方面的人打交道,这些繁文缛节,没人比奴婢更为熟悉。”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有些心动了。
无羡向奚淼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后者没有反对,“你身边也该留几个丫鬟,方便贴身服侍。”
无羡无语:人家原先可都是宫中女官,地位不低,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百人总是有的。你倒好,让人做丫鬟。
大材小用了,好不?
这还不算什么,他又摆出了一副后爹脸,将两份卖身契丢在了桌上,“这是效忠主子的规矩,不签就走!”
留人啊,不是结仇!懂不懂说话的艺术啊?口气就不能稍稍客气些吗?这不,就把梨儿和桂儿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可与她们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一旦签了契约,便入了奴籍,从此,就是一件会行走的物件,主子说往东,绝不能往西。
若是哪天惹怒了主子,被卖到哪里去都不知道,生死全不由自己。
无羡将她俩的担忧与犹豫尽收眼底,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正色道,“这确实是我的规矩,无论是最早跟着我的张平、何关等人,还是去年新收的奚淼、怀安,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马哲。
当初他是官身,又是朱寿派来的人,指不定哪天就回朱寿身边去了,无羡就没要求他签卖身契。
此刻,马哲也在边上,扫了眼桌上的两份契书,“还少了奴婢的一张,今日一同签了吧!”
奚淼像是早有预料,又拿出了一张卖身契,“你的早就准备好了。”
三份契书都是统一的格式,只要在末尾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即可生效。
马哲未作犹豫,就签下了契约。
人总是有着从众心理,有了一个带头的,梨儿和桂儿对于卖身契,也没当初那般的抗拒了。
待两人签完字,奚淼就不客气地给她俩指派起了任务,用的还是命令的口吻,“你俩倒桶热水,给主子沐浴更衣。”
那样,岂不是要被人看光了?即便是同性,无羡也觉得别扭得很,笑着婉拒道,“我可以自己来的。”
奚淼冷眼扫向她那双在浣衣局冻得红肿的手,“就凭你那对猪肘,能洗得干净?”
无羡嘴角微抽:你见过哪只猪的手,有她那么细、那么长的?
她刚想辩驳两句,就对上了奚淼的眼神,严厉得同私塾先生似的,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惹不起!
梨儿和桂儿目对视一眼:在宫里,圣上都没忍心说过无羡一句,这个奚公子倒好,说话如此难听,就差指着无羡的鼻子骂了,半分敬意都没有。
再看四周人的神态,一切如常,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了。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桂儿压下了心中的不解,笑着打起了圆场,“主子如今是天方长公主,身份尊贵,该有的排场是少不了的。”
换作平日,无羡是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的,只是此刻觉得手上痒痒的,估计是长了冻疮,确实碰不得热腾腾的洗澡水。
就连学医的柴胡,都没奚淼那么细心,他就是嘴巴毒了些,明明是关心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愣是能将人气得跳脚。
无羡没有拂他的好意,乖乖做个会动的人偶,由着梨儿和桂儿摆弄。
但她还是太小瞧了宫内的那一套,实在太过讲究,单单洗头就有许多道工序。
将发髻散开之后,先用宽齿的梳子梳通,再换上密齿的篦子篦去头垢,然后用木槿叶泡过的水浸润去油。
这还不算完,还要用鸡蛋清和芝麻叶依次给她护发,再次洗净后烘干水分,上一层桂花头油。
折腾了大半日,无羡在浴桶中睡了过去,梨儿和桂儿没叫醒她,而是将她扶上了床,盖好了被子,随后悄悄地退了出去,去找了马哲。
她俩找到马哲时,马哲正在收拾屋子,从衣物上的绣纹上,还是那个叫奚淼的东西。
桂儿有些为他叫屈,“以你的能力,足以做主子身边的第一人。那个断了腿的算什么,呼来喝去的,倒像半个主子似的。”
马哲垂下眼睑,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坊间传闻,主子为了一个小倌,敲响了登闻鼓。”
桂儿惊异地捂住了嘴,“他不会就是那个小倌吧?主子怎么能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也不怕有辱了身份!
“准确地说,他是楚馆的馆长,若非碍于身份,当有经世之才。”
桂儿目露不屑,“再能耐,也是个断了腿、不干净的东西。凭什么与你比啊?”
“就凭他的忠心。”马哲至今都还记得,他为了进宫护主,甚至愿意舍去作为男人最宝贵的命根,“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奚淼是受了主子的牵连,被人下了大狱,打断了腿。主子为了救他,才告的御状。”
这一段情谊,可是写成话本了。
“豹房的那一位,能忍得了他的存在?”
“所以,他甘愿一辈子坐在轮椅之上,成为一个废人。”
马哲的语气平淡无澜,却令桂儿瞬间变了脸色,“这个人……对自己也能那么狠……”
就连梨儿,都感到了几分可怖。
“他就是刀子嘴,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不难相处的。”这一点,他作为舍友是最有发言权的。
桂儿走到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