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地上忽然多了几个影子, 江陵一惊, 抬头, 撞见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林展鹏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江陵亦是意外:“二少爷?”目光微转,发现三水四明都站在一侧, 手中各自挽着篮子, 一个篮子蒙了白布,里面自然是酒菜瓜果,另一个则是纸元宝铜钱。林展鹏手中也提着纸钱等物。
这是……
江陵脑子一片混乱, 有些慌乱,马上又掩饰住:“我路过这里,看到好些人都站在这里, 那边……许多人在烧纸祭祀,我也,就站了站。”
林展鹏恍然, 提了提手中的纸钱,解释道:“这便是咱们常提起的龙游珠宝第一家的江家, 六年前一场大火, 全家都……, 江家的珠宝生意做得极大,最重要的是江家人个个为人良善,对周边慷慨大方, 善事做了无数, 对商行同仁都做过不少裨益。特别是对咱们三地珠宝行维护甚多。因此上, 人人都记着他们,但逢江家遇难的日子,会自发地前来祭拜一二。”
他远远地望着那座废墟,语气惆怅:“我曾见过江家的当家人江叔父,当真是一个心胸广阔、目光远大、儒雅无双的人,令人一见便是心折。”
江陵怔怔地听着,三水轻声说:“少爷一直仰慕江老爷风华,每年此时也都来这里祭奠江老爷。”
林展鹏听得三水的声音,转回头来微微一哂:“前些年你年纪小,便不曾带你来,今儿你既也在此,那就也跟着敬一柱香罢。”话毕缓缓上前,三水四明跟着过去,江陵一时怔忡,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被四明一拉,方跟了上去。
此时那几个少年的祭奠已近尾声,见又有人来,便抬头望过来,林展鹏是衢州林家的当家,这几个少年亦都是各自家族中的佼佼者,自然彼此都见过面,只分熟悉与不熟悉罢了,此时一见之下,纷纷彼此见礼。只是地方和时间都特殊,也就轻声打了个招呼罢了。
许家和童家同是珠宝行的,和林展鹏更熟悉一些,许家许志文和童家童海便上前帮忙摆放祭品,三水四明江陵反站在一旁插不上手。
一应祭品整整齐齐地摆放妥当,林展鹏点燃白烛,执香燃起,各递过三支给三水四明江陵,四人各自行礼,插上香,林展鹏又执壶倒酒,每人三盏,一一揖礼敬过、泼洒于地。
最后,林展鹏将燃着的纸媒递给江陵,温声道:“你是头一次来,便由你来烧这元宝钱银车马敬献给江家人罢。”
江陵一时僵住,林展鹏将纸媒往前递了一递,她方回过神来,怔怔地接过纸媒,低头去点堆成小山的元宝纸钱,莹莹小火苗触到纸钱便燃烧起来,火势迅速熊熊而起,江陵一闭眼,两滴泪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元宝上,瞬间被火光吞去。
她后退一步,脸上已经毫无痕迹,只是一如既往地淡淡,配合了此时此景带着的几分哀戚。
没有人留意到她。火光中人人肃穆静立,透过熊熊火焰看过去的废墟微微扭曲,恍惚中竟不似人间。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所有的祭礼都已烧成灰烬,一排酒菜瓜果等祭品整齐摆放着,沾染了纸灰。
少年们纷纷默不作声地行礼告别,江陵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从身前走过去,走向前方,然后一个一个地远去。
许家哥哥、童家哥哥、沈家、胡家、祝家、章家,最后是傅笙。
傅笙走得很慢,他与林展鹏似乎不熟,行礼告别时却极为真挚,一双漆黑的眼睛里藏着说不尽的哀恸,令林展鹏忍不住轻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江陵张了张嘴,“傅家哥哥”几个字就在嘴边,却强自咽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傅笙慢慢地走远,这十四岁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得极是沉重。
也许只有江陵才知道他的心事,她好想告诉他,不,她不怪他,他一片挚子诚心,有何可怪?她只有感激,那一声声的哭泣,一声声的祈愿。她其实也已经不怪傅伯父,人的选择有轻有重,有取有舍,她曾几百次自问如果是自己处在傅平的位置会做什么选择,每一次她都无法找出答案。那么,何以责人?每个答案都是对的,每个答案都是不对的,人生于世,何其艰难!
最后,林展鹏四人也离开了江家这一座废墟。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四明突然问:“二少爷,我有个问题不清楚,咱们每年都来,只都来得早,不曾遇到过这些少爷们,今年晚了些儿,才遇到他们。听起来他们是江家的世交,似乎每年都这个时辰来这里祭奠,可是怎么没有去墓前祭拜?为什么反和我们一样在此地祭拜呢?”
江陵和三水也呆了一呆,抬头望向林展鹏。对呀,林家不比他们,与江家并无深交,所以才和许多旁人一般在江家旧居门前祭拜,可是他们跟江家是世交,不是应该去墓前祭拜才对吗?
林展鹏一怔,目光一一扫过三人,顿了顿才慢慢地道:“这并非是他们不知礼,你们不知道,江家的墓地,或者说,江家的祖坟,没有人知道在何处。”
三人面面相觑,四明失声讶道:“怎么会?”江陵未曾出声,心中亦极为惊讶,没有人知道江家祖坟在哪里?怎么会?
她禁不住仔细回忆,年年祭祖,都是在江家自家后院子的祠堂里,扫墓?她的记忆里当然记得是去扫过墓的,否则阿嬷也不会与她讲起扫墓的风俗规矩。她记得每年都是全家一起去的,分了几辆车,她一贯地与阿爹坐一辆车子,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