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心中基本已经确定, 龙靖对江洋甚是敬重, 或者说兄弟情谊极深。因为龙靖一直派人明里暗里看守着自己,但是那晚江洋放了自己走, 他竟然问也不问一声, 可见得对江洋行事的完全信任。
她很开心。
江陵笑得眉眼飞扬:“我阿爹说,世上那些将‘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这句话当作褒贬女子的人,我都可以当他是不学无术的蠢货,理都不用理他。我阿爹说的话定然不会错的。”
龙靖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说什么?说自己不是蠢货?说江陵已逝的阿爹胡说八道?又或者和她争辩关于孔夫子的话?转眼便看到江洋用拳头堵着嘴忍笑的神情,一口气险些换不过来。
江洋见他看过来,放下拳头若无其事地说:“夫人想必甚是欣慰。”一个我阿娘一个我阿爹的。
龙靖转了转眼珠, 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以前问我阿娘,为甚么我阿兄总不肯带着我玩,是不是阿兄不喜欢我,我阿娘就说, 那也不能怪阿兄, 只能怪我是弟弟不是妹妹。算了,我认输了,谁让你有妹妹。”
江陵“噗嗤”笑出声来, 江洋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三个人站在那里一齐笑起来。
碧海青山,蓝天白云, 远处有海鸟盘旋, 声声鸣叫, 近处有人耕地,屋外花树层叠,屋内窗明几净。三个青春正好的青年、少年相对而笑,仿如外头的腥风血雨种种毫无端倪,这里是世外桃源,静谧安详。
过得片刻,龙靖说道:“我在半路知道你找着妹妹了,就发了消息给谢先生他们,估计着过不多久他们也会过来看你们。”
江洋点点头:“多谢,有心了。”停了一会儿,道:“妹妹这次来找我是有要事要谈,这事儿跟你有关,我昨日也已经发了消息给谢先生他们,这便等谢先生他们一起来再说吧。”
龙靖大奇:“什么事?很要紧吗?”
江陵直截了当地说:“生意。我要跟你们谈生意。”
龙靖这下当真被吓了一大跳,倒马上镇静了下来,饶有趣味地盯着她:“有点意思。”
江陵微笑:“会很有意思的。”
龙靖哈哈大笑:“好!明日再战!今日咱们仨人喝酒吃肉,痛痛快快地醉上一场,权当为你兄妹重逢庆贺!”
他说到做到,话音刚落,便连声叫人,龙靖乃岛上所有人的头领,才不过片刻便来了好几个人,龙靖吩咐下去:“好好整治整治,不拘什么好的都备下来,晚间大家伙儿排好轮班,要值守的来吃个流水席,老规矩吃点亏不能吃酒。其余的兄弟们全都来坐席,咱们给江大少兄妹重重庆贺一番!”
江洋兄妹重逢的消息在这一夜间早已传遍全岛,且别说江洋这些年俨然有二当家的势头,单靠他善战和不惧走远洋敛财的能力,便已经深受船队众人喜爱了。众人自然俱为江洋开心,当下都乐滋滋地分头准备而去。
这日白天便由江洋和龙靖领着江陵或走或停,把整个岛走了一遍。到了未末,便已备下了几百桌席,一时半座岛上都是欢笑声、划拳声、祝贺声……直至半夜。
江陵自然也喝了几盏酒下去,好在她为了陪着林展鹏应酬,也能喝得一些,却也有了八分醉意,倒头一觉睡到次日午后。
谢先生等人已经到了,因听说江陵正在睡觉,便去了修船的地方去看一看。龙靖却带了王海生先来找江陵。
他甚是无奈:“阿羽同他讲,当日船上的‘舅舅’便是江洋的妹妹,他就非得立即便来。”
王海生忙得不得了,先盯着江陵看了半日,边看边笑,一边还要同他表哥驳嘴:“谢叔叔他们去看修船,我又看不懂!”不等龙靖说话又马上同江陵说:“你原来是女娃娃!为甚么扮男娃扮得这么像?啊,因为你长得不好看就特别好扮对不对?”
江陵见江洋脸色微沉,扯了扯他的袖子,笑着说道:“对啊。”
王海生倒一呆,讪讪地说:“我不是说你丑的意思,我就是……表哥……”他求助地望向龙靖。
龙靖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半点都不想理他。
江陵一乐,伸手拉过王海生,笑眯眯地道:“你放心,我以后会长得越来越好看的。到时候准比你好看。”
龙靖险些被她的话闪了个跟斗,他看了一眼江洋,心中暗暗地想,就算江洋长得不错,也并没有惊天动地之颜色啊,这位妹妹倒是好大的口气。
王海生自身虽然长得秀美之极,却连连点头:“嗯嗯,好的。肯定的。”
江陵笑不可抑。
王海生听到她清脆灵动的笑声,不禁好奇地问:“你的声音为何会变来变去?”他可没有忘记在海船上江陵不仅扮成男装,说话的声音也是暗哑低沉的男声,与如今的声音没有半点相似。
龙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轻喝道:“非礼勿视,非礼勿问,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王海生不服气,待要驳嘴,却见到与他年纪相仿的江陵只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便似是看着孩子似的,忽然心中便生起了相比较的心思来,遂闭上嘴。
江陵当日在龙靖的大海船上与王海生是混得相当熟的,知道他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虽然有时候有点害怕龙靖,那也是他当真犯了错的时候心虚所致,平素一张嘴那是什么都不忌什么都不怕,这种时候竟然也会乖乖闭嘴,倒让她颇为诧异。
江陵其实很喜欢王海生调皮张扬肆无忌惮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