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江陵虽然早两年便已经不再隐姓埋名, 但是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尽量不入官府的眼,不引起太大的注意, 做事低调之极,也从不公然说自己是江宣的女儿。虽说一心要查江家案子, 却缩手缩脚, 隐秘得很,只怕引起锦衣卫的注意, 触了谁的逆鳞,以及暗中的主使是否仍然一手遮天。
现在,她没有了这些顾虑。
傅笙首先说道:“既如此, 陵姐儿身边要多几个护卫轮着。”好处是可以不再偷偷地找凶手, 坏处是或许凶手会狗急跳墙。
其次, 傅笙看向江陵:“你应该准备在京城开店,江家的店,亮招牌,告诉所有的人, 江家回来了。”
江陵看向傅笙, 她从傅笙的眼中看到笑意和深意,心中怦然一动。
傅笙和她想到了一处。他总是能和自己想到一处。
他很聪明,太聪明了, 在江陵说朱希孝带她去了西苑,告诉她锦衣卫不会再干涉插手,在夏言真告诉她是皇帝要见她, 他便隐隐猜到了真相。皇帝为什么要见她?因为想看看死了的江宣后人?荒谬。
就算他猜的有误, 既然皇帝表明还她身份坦荡, 那么作为珠宝世家, 在京城当然便要开店,这才是最大的市场。还有,江陵已经和静安郡主有搭,东西也送进了宫,得到了贵人喜爱,开店顺理成章。
江家既然恢复,店自然也要恢复。
江陵和傅笙相视而笑,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来着。”
傅笙笑道:“想没想过京城和南京的店铺便一起开张?”南京的店铺当然不是指和许志文合伙的那家,而是离开南京前买下的那家林家店铺。
如此一来,便会极是轰动,藏着的那些人、那些凶手和背后的主使,就憋不住了吧?加上锦衣卫还在不断地追查南京当街行凶的冒充锦衣卫的那些人,逼得甚紧,既然很明显凶手不是一伙人,那么只要有其中之一憋不住,就会露出马脚,顺手摸藤就比较容易了。
四明道:“会不会太危险?”那些人他们是见过的,那身手真不是玩笑。能抵挡的人?他一一打量,嗯,就那天晚上来的四人身手,只有傅笙勉强可以一对一,但最后肯定会落败,他和阿松可以二对一。啊现在想想真的不行,得把江洋派来的另外三个从龙游叫来,不要再去帮商队了。
傅笙却知道江陵再危险也不会放弃追查的,如今是最好的机会,她不会错过,什么时候没有危险呢?难道有危险就不查了?只要动手去查,就一定会有危险,无论何时都不可能没有,难道对方明知她在查还能束手就死?既然如此,那便一起筹划,一起考虑,一起防范,他会用他的生命护卫她。
其实四明也知道,但是一则他担心,二则他莫名地不太想全听傅笙的话,这种微妙的感觉很难说清楚。
江陵却答道:“那要再等一等。”她叹一口气,等什么?自然是等银子。她是有钱,可是一则有一半不是她的,而且还都在买地买铺子,二则三地铺子重开,那可不止是开铺子而已,货呢?珠宝压银可不是小数目,虽然她有来源,但也不能仅仅靠着那些来源,来之前单单收购云南那边货贩的玉石金石便花了极大一笔。
京城与南京的铺子就更不是小数目了!
看看再等半年后能不能有充足资金。
傅笙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诸人也不以为意,继续谈论起来,这次他们谈到了开海禁一事。
在夏言真的书房里江陵看到了此类的资料,她明白这也是夏家书房不让人轻易进去的原因之一。虽然不明白夏言真为什么会收集和论证开海禁的话题,她却心中隐隐有着兴奋,此时在座的是江陵、孙恒达、四明、郑泉年、夏言真以及刚才走出去的傅笙,门口则有阿缇亲自守着,外面亦有阿松巡着,断断没有被偷听的可能,而室内诸人都是足够信任可交托性命的人,彼此也都知道此事万不可泄露,因此稍微涉及也无妨。
郑泉年和夏言真都肯定了朝中大臣的两派之说,夏言真且说,裕王府内张大人也持开禁的意见。郑泉年道:“海禁令沿海凋敝,百姓因此反而支持倭寇海盗,这都是之前许多将军报上来的,实在是穷途末路。且因为要彻底实施海禁,将沿海诸多海岛上的岛民全都内迁,便连距海甚远的海岛也不放过,一则内迁岛民难以为生,二则却将那些海岛让给了倭寇海岛作为基地,唉。”
这些是江陵和四明亲见的,两人点头,俱道:“其实真的很惨,处处衣不蔽体,海边种植粮食又极难,主要海上风暴一来,全部颗粒无收。”
说到一半时傅笙已经回来,静静地坐着听他们说话。江陵转头朝他笑了一笑,傅笙也笑了,他心想,不管开不开海禁,总有一天,他也要去海边看看,什么时候开了海禁,那便要再接着去海上。
话题适可而止地收住了,海禁开与不开,朝中一直有争执不断,几百年的祖令总是一道枷锁,早前因倭寇扰边犯禁甚烈,都以有海禁为庆幸,如今倭寇和海盗们基本都要被肃清了,是否开海禁一事只怕又要被提起来。朝中甚至有人议论,肃清倭寇,说不定是为开海禁做准备呢。种种言论不一而足。
一时大家都不再讨论这个话题,阿缇见里面开始说些闲话,夜也深了,天寒夜冻易肚饥,便起身走到内院门口,吩咐让厨房送来宵夜。
宵夜是江陵最爱吃的薄皮大馅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