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妮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红红的眼睛。
于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脸白的像纸一样,嘴唇却像是在滴血。
眼睛里原本的眼白,这会儿都成了红色的,怔怔看着还握住他的手的傻妮。
也就是片刻功夫,他突然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直接往外冲去。
用力太大,傻妮又没及时松开他,所以一下被他带翻在地。
根本没觉得痛,她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时,一手抓了桌上的药和银针,跟着于渊就往外面跑。
她出来时,于渊已经冲到门外面,翻了篱笆院门,往更远处跑去。
傻妮半刻不敢停,紧着步的追他。
可她无论是在体力,还是武功上都跟于渊差的太远,刚追出门时,还能看到他的影子,跑了一小段,却是一点也看不到了。
但她并没放弃,而是寻着他消失的方向,一路往前跑。
于渊在毒发的时候,中间也是要用药的,而且要一个时辰用一次。
这些药傻妮现在都拿在手里,她必须得找到于渊。
黑夜里,她脚步如飞,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耳边的山风“呼呼”而过,傻妮毫无所觉。
不知跑了多远,差不多又回到了小灵山山脚,才看到于渊的影子。
他正在用力劈着一棵树。
徒手。
不知用了多大力,碗口那么粗的树,一下子就被他劈倒在地,枝叶砸起地面上的土尘,扬了傻妮一身一脸。
他侧头,看到有人来到身边,转身就朝着傻妮攻击过来。
速度之快,好像龙卷风。
可人冲到了跟前,看清那张脸,却一下子又像清醒过来,握紧了渗血的拳头,一步步往后退去。
他退了几步,意识并未清醒,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一下子扑将过来。
但也并未挥拳砸傻妮,更未像之前那样去掐她的脖子,只是握紧两个拳头,像是极力握着自己,不能出手一样。
他的两手在身侧垂了片刻,突然抬起来,在傻妮面前犹豫一下,然后极其矛盾地架到了她的肩膀上。
傻妮大气都不敢出,亦不敢做什么刺激他的事情,只静静站着。
明明心里害怕,却是半点也没露出来。
她脸上带着柔柔的,月光倾下来的银辉,目光里既温和又恬静,如这夏夜里的微风,让人舒适无比,却生不出半点伤害之意。
山风吹动了几丝她的发丝,往前飘了一点,就扫到了于渊的脖颈上。
他的手松了一些,但眼睛还是红的,直直看着面前的女子。
过了许久,才慢慢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怎么跟来了?”
这句话是清醒的,傻妮赶紧回他:“我不放心你,拿了药来给你吃。”
于渊怔怔看她片刻,一下子把头别到一边,手也松开,转身又去对付身边的树木。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动作也极快,那棵本来就倒下的树,不过片刻功夫,就被他把枝叶削了个干净。
地上铺着残枝败叶,而于渊的手上,早就血迹不堪。
傻妮站着没动,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身边的树木摧毁的差不多后,他突然抬头,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咝”的一声,胸口那里就被他扯开一块。
傻妮抬头看天,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拿出一粒药过去,塞进他的嘴里,又在他背后扎了一扎。
原本正狂躁的于渊,终于安静下来,目光迷蒙地看着她,半天没动。
傻妮温言哄他:“大公子,这是药,你快吃下去,吃了咱们就很快能好起来。”
这时的于渊已经清醒六七分,他知道嘴里的是药,也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只是脑子仍然不受控制,不时在清醒与混浊之间乱跳,让他很是不安。
而且也跟过去不所不同。
过去他毒发的时候,虽也会颠狂,但并没有真正去毁坏什么东西,就是在树林里乱跑而已。
只有当别人拦他的时候,他才会动手。
所以在天气不太冷的时候,既是家里没人,他和沈鸿也会去山上,以免伤到别人。
那种时候,他脑子是真的不清楚,只知道特别暴躁,身前身后总像有幻影似的,不知是他追着别人跑,还是别人追着他跑。
可这次却不同,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很想自己控制一下,又实在控制不住,介于清醒与糊涂之间那会儿,他就特别想发泄。
嘴里的药慢慢化开,特别苦,他试着咽了一下,还真咽下去了,只是咽下去之后,心口处跟烧了一把火似的,热的他特别难受。
而傻妮握着的他的手,却是冰凉一片,连整个身体都没一丝温度,僵冷僵冷的。
已趋全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空,晕黄的月光安静地撒向地面,也照在于渊的脸上。
傻妮只看一眼,就心疼的不行。
上面又爬上了一条条的线,因为不是白天,看上去是黑的,密密地从脖子处一路往上,至下巴,至耳后,像一棵大树的树根爬到了他的身上。
她再次出声哄于渊:“大公子,我再给你行一次针吧。”
于渊没回她。
傻妮便把银针从包里拿出来。
她以前没行过,但看沈鸿做了无数次,也听他细细讲过各处行针的穴位。
她扶着于渊,在铺着枝叶的地上坐下,又把银针摊开,放在一旁的地上。
手重新握住于渊的手腕时,先轻轻摩索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