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乘鸾这一睡,就是三天,醒来时,已是午后。
这几日,她睡得昏沉,依稀有人入睡时,拥她同眠,离去时又轻吻她的面颊。
此时,房中的日光从西窗射进来,落在阮君庭的红衣上,映得满室霞光。
他正赤着上身,只将外袍披在肩后,埋头用雕玉的丁子细细地在一块玉牌上雕花。
凤乘鸾不想惊动他,就张着那双瘦得有些凹陷的眼睛,隔着半透的床帐,定定望着他。
她好像已经与他分别太久太久了,仿佛有一生一世那么长……
阮君庭将那玉牌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似是比较满意,便搁下丁子,取了水浸过的小块牛皮,悉心擦拭抛光。
他做这一套动作时,偶尔抬眼向床上看去,见里面没有动静,便又低头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直到最后,整只玉牌基本完成,他才起身,将披在肩头的红袍穿好,系了腰间丝绦,净了手,来到床边。
凤乘鸾慌忙闭上眼睛,一颗心不知为何,跳得厉害。
阮君庭掀起床帐,在床边轻轻坐下,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看着她。
看着看着,忽而一笑,嗓音温柔又带着些暗哑,还有些埋怨,那是最亲密的人之间才有的声音,“既然醒了,为何不睁眼看我?”
凤乘鸾眼帘唰地掀起,左右转了转,还想抵赖,“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每日听你的呼吸,听你的心跳,听得久了,你何时睡着,何时醒着,何时高兴,何时不高兴,我便一听就都知道。”
他笑眯眯地望着她,目光安稳闲淡,伸手将她的手捉住,双手拢在掌心,“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即便是少许的心浮气躁之感,也要告诉我。”
凤乘鸾那一双明媚灿烂的眼中,罕有的清明,忽闪了两下,又认真地偏着头,悉心体会了一下,才道:“嗯……,的确有种感觉!”
“什么?哪里?”阮君庭一阵紧张。
莫不是天医的药出了差错,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
“嗯……,”凤乘鸾故意卖了个关子,用手捂住肚子,笑嘻嘻道:“这里,饿!”
“……”,阮君庭眉间一簇,一瞬的嗔怪,转而化作虚惊一场的笑意,令那容颜霎时间有种灼人的惊艳!
凤乘鸾起身捞住他的脖颈,晃啊晃,“是真的饿啊!”
他就由着她晃,拉长了腔调,“好,现在就去给你弄吃的。”
“我要你做的情长面!”
“好,情长面!”
“一大碗!”
“好!一大碗!”
吧唧!
她在他脸颊上狠狠嘬了一口,之后又怕惨遭反击,连忙七手八脚将人给踢下了床去!
“快去快回啊!我饿死了!”
她趴在床上,两手撑着腮,美滋滋地晃着两只脚丫子,哪里有半点快死了的模样。
“好!你说什么都好!”
阮君庭推开门的刹那,心情无比爽朗开怀。
就连外面已经渐渐西坠的日光,都甚是入眼。
他前脚刚关好门,凤乘鸾后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第一件事,便是凑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自己,左右端详过后,嘴唇就有些不乐意地翘起。
“傻蛋!疯疯癫癫这么久,看你把我祸害成什么模样!又瘦又丑!”
她对着镜子骂自己。
“洗脸了吗?几天洗一次?也不漱口?指甲也不修?胭脂也不用?你在他面前都这么不管不顾的?傻蛋!”
她狠狠刮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幸亏他没嫌弃你!”
说着,看到手上参差不齐的指甲,皱了皱眉,“怎么都断了呢?抠什么去了?”
她努力想了想,怎么都想不起来这双手的指甲是怎么断的,索性不想。
转身寻了面盆,就着阮君庭方才洗手的水,赶在他回来之前,麻利地洗了把脸,再在房中寻了盐和纱布,仔仔细细清洁了牙齿,之后,飞快地顺直了乱蓬蓬的头发。
等一切打点完毕,又对着镜子前后看了看,忽的一拍自己额头,“笨蛋!光刷牙有什么用!”
可再看看刚刚洗过脸的面盆,没有干净水了啊!
凤乘鸾满屋子扫视一圈,盯住桌上的茶壶!
就你了!茶水也是水!
说干就干,她拎了茶壶一头钻进床边的帘子后面。
好不容易一通捣鼓,等从里面出来时,身上已经清清爽爽!
心中终于踏实,总算全都干净了!
凤乘鸾将茶壶放回桌上时,才注意到阮君庭方才雕刻的那只玉牌,凑近看了看,那牌子上,雕了活灵活现的云雷白虎纹。
北辰的符节?
他做个假的符节做什么?
正捉摸不透,外面已经响起了阮君庭的脚步声。
凤乘鸾嗖地跳回床上,窝进被子,继续作出孱孱弱质,半睡半醒,哼哼唧唧的模样。
阮君庭推门进来,手中粗瓷大碗里盛了热气腾腾的清汤面。
他两世富贵,也不会做别的,唯一只会这一样,就被凤乘鸾点了又点,要了又要。
“唔,好香!”凤乘鸾也不客气,坐在床上,张嘴等他喂。
他便用筷子挑了,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真的好吃?”阮君庭有些不确定。
这面,就是白水煮熟而已,色香味三样全无。
不要说煮的是太烂还是太硬,就连盐巴,他都不知道到底要丢进去多少,只有那一根根面条,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漂亮地码在碗底的功力,是旁人学都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