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庭先用棉布沾了清水,替她将腿脚上的血污沾去,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当初你为何扮作西荒奴隶,藏在孤的御撵之中,混入九御,到底是为……?”
什么……?
他的最后两个字,没能说出口,就顿住了。
捏着棉布的手,停在凤乘鸾的脚踝上。
那里,赫然一圈旧伤,显然是两排牙印。
他的牙印!
他给桃林里那巫山一度的姑娘,留下的牙印!
她就是桃林里那个不要辛苦钱的该死的姑娘!
阮君庭直起腰身,将手中浸透血水的布扔掉,长长一叹,“看来,孤还欠了一份辛苦钱!”
凤乘鸾蒙在衣裳下,就全身一紧!
她今天,暴露的实在是太多了……
头顶上,呼啦一声!
衣裳被被无情给揭了下去。
阮君庭脸色豹变,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怕。
“你到底是谁!”
他顾不得她伤得半死不活,抓住她冻得冰凉的肩膀晃她,如凶兽一般,“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来九御的时候,她在他身边。
他回昊都的时候,她在他身边。
当他要拿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身边需要一个可用可信之人时,她还在他身边!
她到底是谁!
他凶她,却是在凶自己,恨自己。
恨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记不起来,浑浑噩噩,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去!
啪!
凤乘鸾又一记小耳光,抽在他脸颊上。
她已经没什么劲儿了,打得不疼,却很响。
她努力扁着嘴,一双眼中噙满了泪水,之后从眼角滚落下去。
那眼中,尽是委屈,不甘,欲言又止,是爱中藏恨!
阮君庭眼中的凶光,被那些泪光悄无声息地软化,变得淡薄,抓着她肩头的手有些无力,人沉沉在她身边坐下。
良久,一句话反反复复涌上喉间,再咽了回去,却又涌了上来,最后,终于按捺不住,悠悠脱口而出:
“我是不是把你忘了……?”
这一句话,如一道微弱的风,却帮野马吹断了缰绳最后的一丝束缚。
如两个隔窗相顾的人,终于沾破那一层薄薄的纸,指尖触到了指尖。
所以,姜洛璃口中那个南渊的故事,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那帅府的凤小姐,另有其人!
“你是……,凤,乘,鸾。”阮君庭怆然转头,望着她,两眼已是布满殷红的血丝。
他将手掌,按在胸口,“那你告诉我,这里!有什么?”
凤乘鸾望着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滚落,喉间更了块大石头一般,只扁着嘴角,却不知从何说起。
“告诉我,到底有什么?”
“玉郎……!是团凤……”凤乘鸾再也按捺不住,指尖无力地抓着他衣袖的一角,失声痛哭。
这一哭,便不可收拾。
五年,所有相思,所有委屈,所有寂寞和恨,全都随着泪水滂沱而下,哭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一塌糊涂。
阮君庭坐在床边,任由她抱着他的手,哭得心力交瘁,却是眼中心中一片空茫。
关于过去,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没有。
如一个盲了眼的人,什么都看不见,任世间花红柳绿,万紫千红,他却丝毫都感受不到。
“所以……,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对不对?”他将她的手轻轻剥开,再反握在掌心。
凤乘鸾蜷缩在石床上,将额头抵在他手背,哭得凌乱,“不,是两个。第一个,没了……,第二个,便是诺诺……”
“诺诺……”
“承诺的诺,你答应我,会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她紧紧抱着他那一只手,仿佛如此就抱住了整个人,“你做到了!我帮你做到了……!”
登基之日,就是诺诺出生之时,她在风华绝代楼顶,将孩子举向他在的方向。
他远在边疆时,她就每日带着诺诺爬上旧塔,望着边疆的方向,告诉女儿,只要一直看着那个方向,总有一天,能看到爹爹。
他指尖冰凉,轻轻替她抹去脸上泪珠,声音低沉,是她久未入耳的温柔,却依然不懂该如何哄她,“不要再哭了,伤得这么重,再哭就要死了。”
“……”凤乘鸾又好气,又好笑,本就失血过多,此时已是哭得头晕,抹了把哭得五颜六色的脸,“你信我?你不怕我是第二个姜洛璃,编了故事骗你?”
阮君庭整齐的睫毛呼扇一下,眸光有些晦暗,“骗就骗吧。”
他面上神情莫测,分不清是喜是忧是怒,亦或是无情,只重新用衣袍将她盖好,之后,一点点仔细清理伤口,伤药,包扎。
凤乘鸾渐渐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将自己交给他处置。
“玉郎,我好想睡。”她望着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不能睡,再坚持一下。”他尽量不看她的脸,努力将注意力集中于一个一个伤口,“关于南渊和北辰的故事,你可以讲给我听。”
“姜洛璃不是都讲过了么……”她窝在他的衣袍里,莫名好酸,好幽怨。
阮君庭的手停了一下,“那就讲你的故事。”
“我的……,好。”凤乘鸾鼻尖如被人捏了一下,眼眶就又湿了,“从前,有个帅府小姐,叫做凤姮,从小就非常淘气。十岁那年,她在南渊的都城百花城中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