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叫我姑母,我妹妹的孩子却没有机会叫我一声姨母。睍莼璩伤”姑太太忽然叹道:“淑颜,你说,姑母应不应该埋怨你父亲?”
淑颜看了看姑太太,说道:“他也有他的难处。”
姑太太徐徐笑道:“真是个好女儿呢。”说着指了指鸣鹤,笑道:“孩子又醒了呢。”
鸣鹤睡得正熟,舒娥的眼光也刚刚从他的小脸上瞟过。忽然听姑太太这样说,舒娥又忍不住向鸣鹤看了看。
还是同样的姿势,一点也没有变过,淑颜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鸣鹤。
“这孩子睡觉有点容易惊动呢。”姑太太神色关切地说道。
舒娥刚想到前几次来看淑颜,也见到过鸣鹤睡梦中忽然身体四肢抽动的样子。淑颜的神色已经大变,她紧张地对姑太太说:“姑母说的是,却不知道要紧不要紧?”
姑太太和缓笑道:“小人儿家没有见过,就吓成了这样。头一回做母亲是这样的,没经过没见过,容易担心也是难免的。孝子睡觉有时是会这样的,左不过是饿了尿了,梦中才会受惊。”
淑颜满脸都是毫不犹豫的深信,这种深信带来的认真掩去了淑颜初闻“头一回做母亲”的这句话带来的羞愧之色,她忙不迭地转过身去轻轻拍着鸣鹤。
舒娥心中却是将信将疑,然而这种疑惑却并不是来自于鸣鹤会在睡梦中惊动是否就是像姑太太说的那样,是孝子常有的状况,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黯然熟睡的鸣鹤,疑惑他方才是否真的动弹了。
“我看孩子是饿了呢。”姑太太说道:“平日你还喂他什么?你父亲也没有替他找个奶娘吗?怎么只有两个小丫头在这里支着?”
鸣鹤果然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淑颜伸手将鸣鹤抱在怀里,说道:“找过的,只是这孩子犟得很,不吃乳娘的奶……你若是硬要往他嘴里塞,他就哭起来。他平时不哭,哭起来却很响亮。”
“那平日里都是你在喂他吗?”姑太太向鸣鹤凑得近了些,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鸣鹤的小脸,又问:“不要搭些其他东西吗?”
淑颜似乎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奶水不够,还需搭一些别的。”
“那就给他喂一些吧,凝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可是比他胖的多了。你看他虽是个男孩子,体格看起来也不很壮实的。”姑太太说得十分自然。
淑颜点了点头,舒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着鸣鹤一笑,忙又出去叫了两个丫鬟进来。
淑颜住的小屋,厨房和卧室并没有被隔断。就在刘安身后,半堵墙没有门,只用帘子掩着,便是小小的一个灶台。
香儿从墙角提过一只大木桶,木桶看起来湿漉漉的,最奇的还是这木桶竟然带有盖子。珠儿帮着香儿将木桶放到案上,看来桶的重量竟自不轻。舒娥忙要伸手相帮,伸手碰到桶壁,竟然是凉凉的。
“这里面竟然是冰?”舒娥的话刚问出口,珠儿已经笑着打开了桶盖,里面果然是大半桶碎冰,碎冰正中放着一块包得圆滚滚高高鼓起的布。
香儿从炉子上面拿下了水壶,水倒在碗里,兀自袅袅冒着热气。
珠儿珍而重之地打开一层层厚布,里面一只白净的细瓷瓶,瓶口用木塞紧紧塞住。
“这是什么?孩子就是吃这个吗?”舒娥奇道。
“回安国夫人,这里面便是奶。”珠儿甜脆的声音带着敬重。
舒娥点了点头,看着珠儿捧着细瓷瓶便往外面卧房走,舒娥奇道:“怎么,不用等着热一热吗?”
珠儿笑道:“少奶奶喜欢亲自为侄少爷做这些事,生怕热了凉了的。”
果然淑颜从珠儿手中接过了白瓷瓶子,对着床头的烛光细细看了一会儿,又很费了一番力气,方才将塞子拔开。她从香儿手中接过一只银匙子,放在一碗水里过了一遍,方才从瓶子里倒出些奶来。
舒娥正想提醒淑颜这奶是凉的,却看见这勺奶淑颜并不送进鸣鹤口中,而是送到自己嘴里,细细尝了尝。
只见淑颜点了点头,香儿方才递上一只打造得十分轻薄的银碗。淑颜将奶倒进了银碗里,伸手试探着放到盛了热水的碗上,猛地往回一缩,这才点头将银碗放在床边案上的热水里浸着。
姑太太在舒娥进出厨房前后,始终都在跟淑颜说话。等到珠儿和香儿捧了瓷瓶出来,却是一直一语不发。
直到淑颜热上了奶,姑太太方才缓缓说道:“烫这么多,恐怕孩子吃不了。”
“喂他吃东西,吃的还没有糟蹋的多,多预备一些也好。”淑颜回头看看鸣鹤,对姑太太笑道。
“他吃的东西,一直都是你这样预备的吗?”姑太太问道。
“是。”淑颜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银碗,点头答应。
姑太太的眼光从屋中环视而过,看到刘安坐在墙边的昏影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随即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姑太太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帮少奶奶喂孩子就是了。”
淑颜笑着将鸣鹤递到了姑太太手里,还不忘在鸣鹤身上轻轻拍一拍,似是在提醒孩子,不是娘亲在抱你,但是娘亲就在你旁边,一步也没有远离。舒娥的心中一动,又是感动,又是心酸,更多的却是对这种母子之情的震撼。
淑颜接着又垂首轻晃手中的小碗,神色举止,都是那样的自然。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因为发自心底,对她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仿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