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聿离双手环胸,头高高的昂起,活似黎明时分报晓的金色大公鸡。
他略带嫌恶的看了一眼那小厮,通身透露出的还是十足的傲气,“还不快向大人禀报。”
那小厮这才顶着一脸的无辜跪起,他双手作揖,刚欲开口,可是随后却又摇摇头,长吁一声。今儿个要不是遇见‘小霸王’,他本可以早早通风报信,兴许巡捕司的人还能捉到凶手,可是现在。
“你倒是快说呀。”师爷有些不耐烦了。
但是依他的经验,看这小厮的脸色,十有八九是个被‘二楞子少爷’捉来的替罪羊。
“大事不好了!大司长!”堂内正在焦急之时,堂外突然有人来报。
“何事如此惊慌?”成庭坐在上座,看着巡防营的传令兵匆匆来报。
“大人!宝珍堂堂主林有钱被人杀害了,现在凶手还挟持了一位姑娘,华巡按已经赶过去了。还请大人速速派人前去主持大局。”
韩聿离扭过身,略有些惊奇的看着来报的士兵。挟持一位姑娘,该不会是云兮?
不,不会的。
她哪有那么倒霉……
成庭面色一紧,他显然是没料到,今夜十五居然会出命案,这按黄历来说,是很不吉利,他到底要不要过去。
“林有钱,是他啊。”
“真没想到。”
“是啊。”
“咋们云梦富商云集,但是像林有钱那样至仁至善的堂主是真的不多了啊。”
……
下面议论纷纷,成庭整个人面色都不好了。
林有钱,云梦赫赫有名的富商,旗下的宝珍堂分号都开到盛京去了。他死了,可他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待自己将她纳为妾室。
那那些店铺字号下的钱,不都尽数收入自己囊中了吗。
想到这,成庭先是捋了捋胡须,而后轻轻咳了两声,肃容呵斥道:“究竟是何人,竟敢当街行凶!?贼人现在在哪里?”
“这,小的也不知道。倒是大人,燕玉楼那边情况紧急,还请大人速速下决议。”
燕玉楼,不就正是他将云兮留在的地方吗。
韩聿离先是狠狠的摇了摇头,而后突然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师爷拉住,“二少爷,您这的案子还没了呢。”
燕玉楼在案子再紧张,他们也不能怠慢郡守之子啊!
韩聿离看了看那一脸委屈又郁闷还跪在地上的小厮,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哪能这个时候说!
“此案了了,不必判了。”
“这……”师爷的手一时间无处安放。
“倒是,你没罪,你为何不早说,害我白跑一趟!误事!”韩聿离又对着那小厮一顿臭骂。
那小厮无奈,但是见自己免了一场官司,也就没再说什么。倒是,现在,他可以走了吧,他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他和他一起放花灯呢。
“你,快给我备马,我要赶回长宁街。”韩聿离吩咐师爷。
小孩子的把戏,成庭早年就看腻了。所以堂下这一幕,他其实并不放在心上。现在他关心的,都是林有钱的事儿。
其中最为要紧的,自然是林有钱的闺女,林芳华。
倒是,刚才听说,华巡按已经过去了。
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老女人坏事。
“师爷,备马。你们几个,都随我过去缉凶。”成庭指着堂下八个身高八尺,身形粗壮,手提长棍,异常剽悍的小吏。
门外的人温声,通通四散而去。
凶杀案,云梦年年有,但是这是十五,见血是极其不吉利的,他们统统散开。
那三个儒生见了这一幕,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我们回去吧,若是真有事要帮忙,也得先禀告师尊才能留在城中。”
“子兰说的对。”
三人身穿湛蓝色宽袖儒服,又一个个面容俊雅,清一色的美男子。
路人一见,都知道他们是天下第一府的弟子。
在云梦的街上,他们已出现,总有未出阁的妙龄少女围观,而今不外如是。
韩聿清的七尺的个子,本就风朗俊逸,再加上这些年丧妻独居,而后小妾又久久不孕,接二连三的打击还有口口相传的恶言恶语,使得他性格越发偏执。
今日子兰、子深三个师弟见到面色冷峻异常的他,也是吓了一跳。
即便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面带笑容,温和干净、彬彬有礼的素衣少年郎。
韩聿清的嗓音本就很冷清,在天府书院读书时便人人深有体会。再加上他本就出生显赫,又学识渊博,那种一见面便让人心中生出丝丝卑微之感的贵气,子兰子深这样的丙等弟子见了,自然是心中生惭。
“聿清师兄好——”三人齐齐弯腰作揖。
“你们三个,畏首畏尾,左顾右盼,一脸狼顾之相,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三个人急忙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听训斥,而后又一个个面面相觑。
在得知事情始末之后,韩聿清眉头紧拧。
“既是如此,今夜街上不安全,你们三个快点回书院。近几日也不要再下山了。”
“是——”
韩聿清肃容,似竹叶修长的眉宇微微向上皱起,如玉脂的面容在月色辉映下反添冷酷之色。
“启臣,这里危险,你还是先回府吧。此事自有巡捕司和巡防营的人处置。”
“恐怕启臣要让大表哥失望了。”黎启臣略略一笑,而后作揖,“还请大表兄带我一同前去吧,若是连此事都处置不好,日后又谈何治国平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