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太后答应了黄宜安同寿阳公主姐妹三人去送张溪出阁,然而考虑到大婚当天宾客实在是太多,多有不便,而且也没什么机会跟张溪说悄悄话,黄宜安遂决定提前两天去英国公府道贺,正好把贺礼送给张溪做面子。
寿阳公主三人自然是没有异议。
可黄宜安没有想到,一向重视礼仪的李太后竟然会出言反对。
“既然说定了婚礼当日去的,为何要中途更改,岂不显得失信于人?”李太后正色反驳,谆谆教诲道,“正所谓‘人无信不立’,皇家尤其如此。你们一个是皇后,三个是公主,出去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岂能出尔反尔?如此,让臣下如何信任信服?岂不是于国不利?”
眼见着大帽子一顶一顶地扣下来,黄宜安心道:此事刚刚定下,她还没有来得及去英国公府告知呢,不过是私下里更改个日期而已,如何就算是失信于人了、有愧于国了?
不过,观李太后神色,似乎坚持要在张溪成亲当天,由她与寿阳公主姐妹三人当众道贺以示恩宠,黄宜安遂也没有反驳。
不论作为儿媳还是皇后,对于李太后的吩咐,明面上她都只能照办。
寿阳公主却忍不住开口道:“母后,这件事情还没有派人知会英国公府的,即便是此时更改日期,也不算是失信于人。”
虽然她更喜欢成亲当日的热闹,想亲眼见识一下民间嫁女的风俗,但是皇嫂说得对,那日人多口杂,她们身份又过于尊贵,到了英国公府只能安坐尊位,接受众女眷的见礼,只怕真没什么机会跟张溪说悄悄话。
跟见识民间成婚的热闹比起来,她当然更加珍视与张溪之间的情谊。
谁知李太后却睨了寿阳公主一眼,道:“谁说没有派人知会?皇后与公主亲到祝贺,不提前知会,英国公府又怎能在大婚之前备好迎驾之礼?到时候,只怕恩宠不见,只有添乱。”
寿阳公主闻言,遂也作罢,悄悄安慰自己,至少这样就可以亲眼见识民间嫁女的热闹习俗了,两头总算是落着了一头,也不算太亏。
黄宜安却大吃一惊,总觉得李太后对于此次出席张溪婚礼一事,比她们这个几个正主还要热切几分。
从轻易答应她以皇后的身份亲去英国公府道贺,再到如今坚持要她和寿阳公主姐妹三人在张溪成亲当日出席,而且还不曾知会她们几个,便早早地命人去英国公府告知此事……
这根本就不符合李太后一贯重礼严格的形象!
除非,这件事情的背后,李太后别有打算!
黄宜安凭借前世对李太后的了解,敏锐地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本来欢喜赴会的心情,便也不由地蒙上了一层阴云。
以至于八月十五的中秋节宴,她都过得有些敷衍。
这是帝后大婚后的第一个中秋佳节,宴会自然也比以往盛大些。
提前一个月,礼部便着手安排此事。
李太后为了培养黄宜安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特地将中秋节宴的一应事务全部都交由她打理。
好在有前世的经验在,操办节宴这种事情对于黄宜安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又有礼部等相关衙门处理各种琐碎事项,因此一切都十分顺利。
李太后见了,不免对黄宜安又满意了一分,私下里跟庆嬷嬷说:“哀家原本是觉得她心怀大义、温婉贞静,适合当皇后,所以这才点选了她的。没有想有到,竟还是精明能干的。瞧这架势,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那般畏畏缩缩、手脚忙乱,倒颇有几分哀家的果断爽利。”
学生被夸奖,做老师的当然也觉得面上有光,很是替她开心。
庆嬷嬷遂笑道:“要不当初太后娘娘怎么会在一众待选秀女中,直接挑中了位列末等的皇后娘娘呢?常言道‘惺惺惜惺惺’,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话说得李太后很是开心,便顺带回夸了庆嬷嬷一句:“哀家眼光好不假,可也得多谢你的悉心教导。”
从仪礼到行事,庆嬷嬷教得可谓是十分用心。
庆嬷嬷见李太后开心,乐得陪她说笑,于是连忙笑应道:“奴婢这身本事还不都是跟着太后娘娘您学的嘛!因此皇后娘娘这般能干,说到底,还是多亏了太后娘娘您慧眼识珠、胸有丘壑!”
一番话夸赞李太后畅然大笑。
……
黄宜安自然是不知这些,灯光照耀得人白昼的大殿里,她正端庄和婉地坐在陈太后和李太后的下首,带着恰切的微笑,同众宗亲官眷应酬。
看着同英国公夫人同列、紧挨在宗亲之后的王氏,黄宜安眼底的笑意终于真实了几分。
其实想想,嫁进皇宫也不错,至少可以借着节宴的由头,每年中秋佳节都能与家人团圆共度了嘛!
宴席散后,众宗亲官眷恭敬地拜礼告辞。
英国公一众女眷却以谢恩为由,留了下来。
“臣妇等叩谢太后娘娘慈恩,叩谢皇后娘娘同三位公主殿下恩宠。”英国公夫人率众施礼,感谢恩赏。
前几日田义亲到英国公府传赏,赐下诸般珍奇以贺张溪成亲之喜,一时成为京城最热门的话题,给张溪和李子桢的婚礼增色许多。
明日张溪成亲,皇后与三位公主亲临道贺,只怕会掀起更大的热议——自本朝开国以来,嫁女能让皇后和公主同时亲临道贺的,寥寥可数。
皇家对英国公府的恩宠,由此可见一斑。
陈太后在场,李太后一向是退居在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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