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闻言不免赧然,施礼告罪道:“非是臣妇有意隐瞒,只是李家毕竟是溪姐儿的夫家,好意来告知……臣妇也实在是为难。”
面前的人是黄宜安,所以她才敢说这样的真心话;若是当着李太后的面,自然是只能请罪了。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作臣子的,都必须时时刻刻都把忠君爱国摆在最前面。
黄宜安笑道:“夫人一片慈母情怀,我明白的。”
就如当初英国公夫人不嫌弃黄家门户低微,主动为张澜求娶是一样的。
英国公夫人见黄宜安如此体贴大度,不免愈发惭愧了。
“此事毕竟只是风传而已,夫人不必过度忧虑。新政乃张首辅一力推行,他如今人不在京中,即便是陛下也不好直接颁布新的举措,在军中厉行改革。”黄宜安缓缓道。
在军中推行新政势在必行,而且也十分必要,从前世张圭去世之后,新政一夕之间全部都被废除,之后十数年间,边关军费激增、财政负担极重,便可见一斑。
在黄宜安看来,今世新政不但要推行,而且还要力保在张圭去世之后,不会被立即全部废除。
因此她才故意会在言语之间引导祁钰主意冯永亭的反常、对张圭的政策有自己的思考,就是为了避免在认清张圭与冯永亭刻意掩藏的一面之后,祁钰会大受打击,再如前世一般反弹报复,连张圭推行的新政也一并废除。
如今她对英国公夫人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是有私心,想要帮英国公府一把的,但同时也是想让英国公提前有个准备,等到在军中推行新政时,不会如前世一般闹出不小的风波来。
英国公夫人闻言心中大定。
张圭回京,至少还得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足够西北军自己先行核查、补缺了。
“多谢皇后娘娘训示。”英国公夫人郑重施礼道谢。
世子夫人诸人亦行礼答谢。
黄宜安连忙笑着搀起英国公夫人,余光瞥见有小内侍在殿外探头探脑,遂笑道:“夫人不必多礼。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多留各位了。”
祁钰已经遣人来问了,她要是再耽搁下去,回去晚了,只怕祁钰闹起脾气来,会故意借此“惩罚”她。
十四岁的身体,可经不起他三五不时地折腾。
英国公夫人也急着回去同英国公说明此事,因此也无意多留,遂施礼告辞。
等英国公夫人一行人出了大殿,黄宜安亦起身准备离开。
先前守在殿门口的红珠等人,见状连忙簇拥上来伺候。
一行人便离了大殿,浩浩荡荡地朝慈宁宫行去。
到了殿前,黄宜安止住脚步,朝红珠几人笑道:“今日是中秋佳节,你们也早些下去休息吧,本宫这里有阿梅伺候即可。”
说罢,朝阿梅使了个眼色。
阿梅会意,将早就准备好的金银锞子拿出来,分散与她们。
红珠几人连忙行礼谢赏。
黄宜安笑道:“快都起来吧,中秋佳节,图的是个喜庆。你们都下去吧,早些休息,明日再来接替阿梅。”
红珠几人听了,心中不免激动。
皇后娘娘可是很少让阿梅之外的人近身伺候呢,今日特意点名让她们几个明早来接替阿梅,可见是要予以重用的意思了!
“是,奴婢告退。”红珠几人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屈膝告退。
阿梅则搀着黄宜安进得殿内,低声问道:“娘娘这是考察清楚,打算用她们了吗?”
黄宜安轻轻“嗯”了声,道:“先试试吧。”
宫中琐事繁多,需要用人手的地方也多,寻常之事她可以随便打发个人去做,但是譬如今日与英国公夫人等人私谈这样的事情,非心腹人可不行。
阿梅一个,实在是分身乏术。
因此这两三个月以来,她时时留心、处处留意,对前世忠心得用的红珠等几人仔细考察,直到今日才放她们几个在殿门口伺候。
这个距离恰巧好,既听不到她和英国公夫人的谈话,又显得受重用,而且还能表现她和英国公夫人等人的谈话无不可对外人言者——李太后若是知道了,也会放心的。
人心易变,如今处境与前世不同,她也不敢保证红珠几人会如前世一般忠心得用,因此还需仔细考察、慢慢培养。
……
英国公夫人回府之后,立刻将黄宜安的话转告给了英国公。
英国公道:“既是如此,那我立刻修书一封,让澜哥儿协同几位叔伯同理此事。”
英国公夫人点头附和,连忙去准备笔墨,亲自研磨伺候。
英国公凝神思索片刻,落笔片刻而就。
等吹干墨迹,英国公将信笺折好,撞进信奉,用火漆封了,立刻招来心腹长随,凝眉吩咐道:“你即刻出发,快马加鞭赶往嘉峪关,将这封信交给四少爷,让他斟酌行事。要快!”
长随领命,接过信函,塞进怀内,立刻跨马一路往嘉峪关赶去。
英国公看着沉沉的夜色,凝眉伫立。
英国公夫人取了件披风给他围上,温声道:“老爷不必过于忧虑,皇后娘娘说,军中不比别处,陛下肯定会斟酌行事的!”
英国公闻言,眉头皱得愈发紧了,道:“陛下会斟酌行事,张圭可未必。”
英国公夫人闻言一愣,问道:“老爷这话是何意?”
英国公叹息一声,凝眉怅然道:“你没有听皇后娘娘说吗,张圭如今人不在京中,即便是陛下也不好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