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言差矣!”
苏威举起笏板,朗声道:“陛下只知有子民在辽东受苦,却不知连年征战,国内的百姓早已苦不堪言。难道陛下只爱辽东子民,关中、河北、山东的子民便不爱了么?为今之计,当罢战休兵,尽早平定河北乱党,与民休息为要!”
“苦不堪言?苏卿言过其实了吧!”
杨广皱眉道:“我大隋富有四海,河东、关中皆是粮仓。去岁含嘉仓入粮五百万石,够关中百姓吃上两年还多!如今又是丰年,怎会令百姓负担!”
“这,陛下……”
苏威也没想到老杨把账算的这么明白,一时间竟忘了词。正待他重新组织语言,杨广却是不听了,一挥袖子,怒道:“朕意已决,门下省拟个章程,选一大臣筹集大军粮草!就这样!”
要说大业这一朝的能人也不少,但敢梗着脖子死谏的却是没几个。眼见杨广不听劝,苏威叹了口气,倒也不再言语。
其余诸如黄门侍郎裴矩、御史大夫裴蕴、内史侍郎虞世基等尽皆闭口不言。待下了朝,众人往外走时,与哥哥同朝为官的起居舍人虞世南便有些愤愤,低声对兄长道:“陛下不纳忠言,再起刀兵,祸事不远!”
“闭嘴!你懂个屁!”
虞世基瞪了弟弟一眼,一把扯过他的袖子,避开人群向外走,同时压低了声音告诫道:“陛下这些年杀心日重,直言进谏实乃取死之道!你只管做你的学问,切莫理会这些!否则便是家门之祸!”
虞世南撇了撇嘴,不再言语。而在另一边,与同僚们往外走的裴蕴瞧着身前苏威的背影,便冷笑道:“苏威昏聩矣!只顾身后清名,却枉顾陛下之志,实非人臣之道!”
周围一片附和之声,不过也有人低声道:“裴公所言甚是,然陛下命吾等草拟章程,诸位且看遣何人做这督粮官合适?”
一阵安静袭来,众人眼神飘忽,皆是纠结神色。
他们这一波的大都来自河东望族,眼下河北和山东一片糜烂,江淮稻米与北方收获季节又不同,皇帝要筹措军粮,又不想掏自己的腰包,那收谁家的还用说吗?
收肯定是收不上来的,谁家都要过日子。所以这次这个督粮官,本就不是啥肥缺,而是个大深坑。
这个时候,后方一人轻咳了一声,以眼神示意。众人随目光看去,却见阶下一人正和过往大臣打招呼,笑眯眯的,对谁都透着亲切和蔼。
呦~这不是唐公嘛~~
不少人眼前一亮。
这货与关陇及河东世家皆交好,到处都能攀上亲戚,又是杨广的表哥,即便惹了事皇帝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这样的人,太适合做背锅,啊不是,那个督粮官儿了!
“唐公且慢行!”
裴蕴一提下摆,抬手招呼了一声,随即堆起亲热的笑容,蹬蹬的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