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是被人唤醒的,当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望向屋外之时,才发现天依旧黑着,而且没有泛明的迹象。
他一转身,屁股对着门就又要睡去。
身后之人忍不住终于发声了:“钟逸,你心真大,这个时候还能睡这么熟,赶紧起身,忘了今日有要紧的事了?”
钟逸听着声音耳熟,身子一颤,瞬间清醒过来。
他匆匆穿戴好衣物,跟着陈达斌便出了北镇抚司衙门。
北镇抚司衙门距离禁城不远,锦衣卫本就是皇上的亲属机构,因为皇权应运而生,离得近,无可厚非。
一路上陈达斌为钟逸讲着朝堂上的规矩,钟逸本来松懈下来的心又提了上来。
他从来没见过,规矩能如此繁多复杂,甚至很多规矩都是完全没有必要,这些只是为了体现皇家颜面罢了。
浑浑噩噩记了一大半,不过人在紧张的时候,头脑就会有一瞬间的空白,忘记之前学过的东西,钟逸一直有这种毛病,没逢大考,都是如此,所以成绩一直不很理想,而且后来考试越来越少,他也不清楚到底克服了这个毛病没有,如若还像之前,那真是令人绝望的事。
禁宫午门外。
午门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寅时早朝前,所有大臣必须依照品级官职大小排列,然后在午门广场等候宫内太监开启宫门。
寅时,换到现在也就是五点左右的模样,这么早的时间足够看出他们对家国大事的重视,而且当官之人也并非全部是享受,至少早起这一点就挺腻歪人,在钟逸看来,就是这样。
不过按照他们睡觉习惯,刚刚入夜就行要休息,这个时间起来也能精神烁烁。
午门这个地方非常神奇,每当大臣犯了错或是惹到皇帝不高兴,午门广场便是屁股挨板子的地方,也叫作“廷杖”,当然,如果大臣们不满皇帝的某个做法或决定,午门广场便是他们拉帮结派,集体静坐抗议喊口号的地方。
这样的做派多半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其实皇帝表面光鲜亮丽,但暗自,也有不能说的心酸。
至少在宁朝就是这般,重文轻武之风盛行,养了一群每日只会在嘴上咧咧孔孟之道报效祖国,实际上一个比一个肮脏**的文官,而且这群人已经形成的一个集合,开始是为保证国家的正常发展,保护自己的利益,可随着权利越大,他们就变味了,如今已经变成只要稍微不如他们的意,或是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采取集合喊口号,静坐抗议的方式与皇帝对抗。
往往皇帝会屈服于此,因为他们的阵营实在太巨大了,如果他们真的罢朝,那整个朝廷之上便会少一半官员,影响国家的正常运行,只有皇帝妥协,才能让他们重新回到朝堂。
这么多年下来了,皇帝也不是没有试过正面抗争,但往往柔弱的文官这个时候就变成了硬骨头,就算杖责再重,也要坚持自己的做法,皇帝往往到这个时候就会没有办法,因为你不可能真的打死他们,除非不爱惜自己的名声,若千年之后的史书落得一个乱杀忠臣的名声,这谁受得了。
钟逸跟在陈达斌身后,在午门广场安静等待着,陈达斌谈笑风生,看起来很自在的模样,钟逸不得不感慨他的伪装能力。
没人认识他,也没人注意到他,他一人打量着这个午门广场,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好笑的想法。
在现代影视剧里,常常有这么一个场景,皇帝龙躯一震,便说什么“推出午门斩首”之类的话,钟逸站在现在这个时代想,这真是纯属扯淡了,禁宫尊贵,真龙盘踞之地,会容得你在宫门外杀得尸山血海?
果然,打着历史剧名号的谈恋爱,就是在教坏小朋友们。
此刻已是寅时,钟鼓司已敲过朝钟,在三通鼓后,等着鼓鸣的百官排队在开门之后入内,文武官员分为左右两列进入。
钟逸身处大队人马之中,听着众位官员的窃窃私语,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的心反而沉寂了下来。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随着人流走一炷香时间,眼前出现一座宫殿。
钟逸刚想抬头一看究竟,身旁陈达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从他眼神之中望去,原来入朝队伍两侧均有负责纠察的御史,钟逸从陈达斌告知过他的事情中得知,这些御史会将官员咳嗽、吐痰、或者步履不稳重、窃窃私语的行为记录下来,而抬头四处张望,更是大忌,一旦被他们记录在册,只能听后处理,这群御史最不近人情,就算内阁首辅,他们都不会卖一点情面。
钟逸埋下头去,不敢在看。
不出片刻,一众人跨进高高的朱红色门槛,钟逸身处中间靠后的位置,丝毫不敢抬头,两眼只盯着殿内猩红的地毯。
皇帝驾临太和殿,百官行一跪三叩头礼,钟逸也跟着文武百官下跪行礼。
做完这些繁文缛节知乎,龙位边上响起尖细阴柔的声音。
“有本早奏,无本退潮!”
听陈达斌所言,这应该是司礼监的通传太监。
金銮殿之内,最前是内阁宰相,再往后就是六部各部堂官,侍郎,员外郎,监察御史和各科官,至于武官,就算等级官职再高,也排不到前面的位置,这是宁朝的通病,在最尊贵的宫中,自然更加显著。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处于文武官员此列,他们就是另起一个队伍,这群人就是靠祖上蒙恩的皇亲国戚,世袭的公爷、侯爷都在这里面了。
这群人一般在朝堂之上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