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从座上传来。
“呵呵,免礼,钟千户坐吧。”
陈达斌笑着落了座,不过这次陈达斌的态度并不算太过热情,并不像之前与喝酒那样,钟逸其实也清楚,上次酒精起了很大作用,而且如今是正式场合,陈达斌自然要维护锦衣卫最高指挥使的威严形象。
钟逸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在下首。
抬头目视陈达斌,只见他穿着大红的麒麟锦袍,头上无冠,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严谨的样子,比起上次,陈达斌的面色黝黑一些,钟逸约摸着是因为时常忙活户外的事,一双眼睛时常半阖不阖,仿佛在打瞌睡似的,偶尔闪过一抹精光,令钟逸不由自主联想到他身后高悬的那张猛虎下山图里老虎,沉静中似乎随时能扑出去给人以致命的一击。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钟逸有一种被虎视眈眈的感觉,上次相处中朋友一般的温和之感似乎是他的错觉。
距离上次分别已经有几个月时光,其中钟逸做了几件很大的事,这定然让陈达斌对他的态度发生一些转变,不过是好是坏,钟逸就不得而知了。
寒暄了几句,陈达斌这才缓缓道:“钟逸,自从上次分别,已有几月时间,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我一直瞧在眼里,不错,很不错,有锦衣卫翘楚的风范”
“不敢当,陈指挥使谬赞。”
“不要妄自菲薄,你干得不错,处置西厂番子,解决举子闹事等等,一桩桩一件件我都看在眼里,好好做下去,陈某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给咱们锦衣卫立功长脸的人。”
陈达斌列举了钟逸做的几件事,唯独却不提明王府幕僚与西厂私自勾结的事,钟逸不由暗喜。
这当然不是陈达斌记性不好忘记提了,而是陈达斌已将此案记在心里,隐而不宣,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拿出来,作为一份立功的筹码递上去,不提就对了,不提是好兆头,钟逸没有白忙。
说了这几句后,陈达斌看钟逸的目光已变得很温和,钟逸这才从他的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感觉,与当初喝酒那次一样,就好像朋友一般,想要让人亲近。
其实从上次金銮殿之后,陈达斌已经将钟逸看做自己人了,锦衣卫虽然人员众多,不过算得上人才的寥寥无几,否则也不会与西厂的争斗一直落得下风,毕竟锦衣卫们身份都是武夫,虽然不愿承认,不过武夫在处事上,确实容易鲁莽,不如文人谨慎,而且头脑发达,半点花花肠子都不耍,忠心自然是属他们,可真要让他们办重大的事,陈达斌还是不能放心,正因此,钟逸的出现恰到好处,解了陈达斌手下无人可用的燃眉之急,再者来说,钟逸称得上人才,心思活络,临危不惧,上得了大场面。
而且在明王与西厂勾结的事情之后,不管陈达斌愿不愿意,他和钟逸的利益已经绑在了一起,大家有着共同的秘密,陈达斌自然也要拿他当心腹培养。
“钟逸呀,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金銮殿上,你我配合也算默契,而且皇上对你印象极好,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宠幸。”
陈达斌的语气逐渐亲近起来,把与钟逸的关系从上司下属变为了朋友故人。
钟逸笑道:“大人在金銮殿上的表演够我学一辈子,我这点小伎俩哪能入得了大人法眼。“随着身份的转变,钟逸也轻松下来,不像一开始的拘谨,不过马屁是肯定要拍的。
说到这个,陈达斌神色骄傲:“这可是我陈某人历经官场多年才总结下的经验,那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呢,不过西厂太监也有其优势,他们胜在什么地方,就是陪伴圣上多年的恩情,这是咱们锦衣卫不能比拟的,皇上虽然不会厚此薄彼,不过总是避免不了一些偏袒的。”
钟逸很认同,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因此咱们锦衣卫才会在一次次的对抗中落得下风,这也正是无解的地方,毕竟多年的香火情,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陈达斌口气也有些无奈:”锦衣卫逐渐势微,你应该能看出来,否则你的官职岂会几月内连升数等,我现在算是将宝压在你的身上了,钟逸,你不能让我失望“
钟逸急忙躬身,恭敬道:“属下定不负大人信任!”
陈达斌这也算坦露了自己的心声,钟逸从陈达斌百般无奈的语气当中也能窥探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锦衣卫金字塔尖上之人的落寞。
接着陈达斌叹了口气,从刚才消沉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问道:“你抵京已数日,大概歇息够了,我打算把你调去内城千户所任千户,你觉得如何?”
内城千户所?
钟逸头都大了,一听“内城”两个字,便跟王公大臣脱不了关系,肯定不像菜市场收摊费那么轻松不过刚入京师便调到内城重地,足以看出陈达斌对钟逸的倚重,这厚实的信任背后,是对钟逸有所作为的期盼,这也意味着接下来钟逸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小心再小心,才能对得起陈达斌信赖的分量
很想拒绝,可他不能拒绝,陈达斌的语气像商量,如果他真以为指挥使大人在跟他商量,钟千户这辈子的官运算是走到头了。
“标下愿听陈指挥使调遣。”钟逸抱拳应命。
陈达斌很高兴,老大都喜欢听话的属下,陈老大也不例外。
“上任后小心办差……嗯,听说最近西厂番子想找你麻烦?”
钟逸嘴里发苦,涩涩道:“是。”
砰!
陈达斌狠狠一捶桌子,怒道:“这群生儿子没p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