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钟逸的错觉,自从梁君揭露他面具背后的秘密之后,总感觉梁君如释重负一般,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或许在他心里,这就像难以愈合的一道伤疤,而在以前,他总是藏着伤疤,害怕周围的人发现它,藏到最后,连他都以为自己并不会在意了,但事实上,伤疤仍旧留给他很大的阴影,如果不向人倾诉,很可能阴影会被他带入坟墓,可当他与钟逸坦诚相待之后,他便完全摆脱了心底里最深层的恐惧与厌恶。
假装忘记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源,要想根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它暴露与阳光之下,让炙热的阳光来洗涤一切。
不过钟逸又有一些辛酸,好不容易让放下身上背负的沉重而轻松自在的活着,下一刻可能面对生与死的抉择,虽然他嘴上一直说着坚信圣上的英明神武宽宏大量,可帝王的心思,没有人能够猜透,梁君遇到的风险,是非常大的。
眼下并不是忧愁这个的时候,陈达斌此刻定然在困难的抵挡,钟逸一定要分散一下对方的火力,否则日后他真就见不到给了他现在一切的这位指挥使了。
“继续加速!到目标处一里歇息!”
钟逸一马当先,带着庞大的队伍跑步前行,要想让手下的人乖乖听令,自己这个当大人的一定要做出表率作用,否则就算他们按你的命令来做,心里也一定会不服气。
在黑夜即将过去之时,一对人马像初升日头一般,给与黑暗誓死拼斗的人带来了希望与温暖,可对另一方的人,威胁是致命的。
黑衣与青色交杂在一起,伴随着白色刀刃,鲜红热血,构成一幅艳色亮丽的花卷,毫无疑问,这幅画卷是血腥残忍的,但总有人能从中找到暴力的美学。
陈达斌高居马身,俯瞰整场战斗,他神情自若,闲庭散步一般都优雅,依他的样子,足够让人相信,就算敌人闯到了他的马下,他也毫不慌乱,以轻描淡写的一剑,解决掉马下正在幻想杀掉锦衣卫指挥使扬名立万的人。
虽然他没有加入战场,但这场战斗处处有他的身影,只要他的身姿还在,锦衣卫便不可能会败,心里的支柱往往要比蛮力的帮助来的更有效,而陈达斌这幅模样对敌人的打击也是致命的,因为在他们眼里,陈达斌就像一个永恒的梦魇,不断有人接近,可连他的方圆几尺都靠近不了便倒在了血泊里。
试想,对一个费尽自己千般努力却碰都不碰的敌人,会产生多大的恐惧。
带头的大哥从一开始奋不顾身的冲锋,到现在已经躲藏在了人群里,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在他的眼前,也在他的心里。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特别是本就拥有许多的人。
显然,在这群人里当上大哥的人,要比一般人的生活好上许多,也正因此,他比普通人更加恐惧死亡。
连头领都没有拼杀的劲儿头了,更不用说手底下的人,黑衣人愈见颓势,不过令他奇怪的人,虽然锦衣卫越战越勇,可他们没有向前冲去,反而步步后退,这让他捉摸不透,难道对方的目的不是到达禁城内吗?这连连退步,根本达不到他们的目的。
不过这样也好,就当为他们拖延了时间,只要自己的援手一到,以人数上的压制便能在顷刻之间制服他们,到时候的功劳虽然会一分四份,但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强上不少。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已经打斗多时的双方竟然展开了对峙,谁都不敢向前一步,两军中间有明确的界限,就好像象棋中楚汉之间的楚河汉界一般,谁都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陈达斌虽然脸上没有变现出什么,不过心底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至少能给他们修整的时间,毕竟对方的援助都是生力军,他们一到,战局便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的战败是必然的,从一开始陈达斌率领的军队就只有一个目的,他们不是为了取胜,而是为了给钟逸拖延时间,但到底能争取到多少时间呢,陈达斌心里也没有谱。
僵持片刻,黑夜人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叫声。
“大哥!援手到了!”
顿时,黑衣人中从上到下气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一改之前的颓势,开始对锦衣卫们步步紧逼。
陈达斌眯着眼睛望着远处,果真,数以百计的人马正在朝这里赶来。
“列阵。”
陈达斌再一次下达了命令。
而周围锦衣卫没有一个人退缩,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他们没有视死如归的决心,甚至连对手是谁都搞不清楚,只是他们明白,现在跑会被自己人杀死,而要与对面拼杀的话,尚有一线生机,如果足够幸运,说不准在这次之后便会升官发财,过上上等人的生活。
若想让人卖命,无非三种原因,利益与个人魅力是其中之二,最后一种便是威胁,如果不为他卖命,那他马上便会杀死你。
而陈达斌手下的锦衣卫原因并不是那么明确,或者说三者皆有,也正因此,他们对生的渴望比一般人更要强烈。
后续兵力补充上之后,对方发动了全面攻势,从陈达斌的正面分三个方位,刚到的三方人马前赴后继的冲了上去。
这次锦衣卫组成的看起来牢固的防线在他们面前很是脆弱,顷刻间便突破了第一层。
锦衣卫他们节节败退,不过马上的陈达斌依旧从容,这幅模样像是给众人打了根定心针,好像他们身后还藏着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