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懒得应付他,敷衍的在他头顶拍了拍:“快敷了你的腿去睡吧,不用想这么多,天下事从来是这样,你做了决定,动手做局,总要承担下这个后果,不光眼下这一件事,将来的每一件事都是如此。
你也该慢慢长大了,我能为你四处奔走,于朝堂上扎稳根基,但不可能一辈子为你遮风挡雨,背负所有。”
赵澈眉心一动,反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要阿姐为我奔走操劳一辈子的,等将来——我定以天下供养阿姐,叫阿姐做大齐最尊贵的女人!”
赵盈笑而不语,缓缓抽出手来。
她被赵澈恶心到了,多说一句话都怕吐出来。
她背着手踱步上台阶,赵澈就坐在春藤椅上一动不动,视线也始终定格在她背影上。
那眼神几乎要把她后背盯出窟窿,赵盈恍若不觉。
进门时挥春下意识回头朝院中看了一眼,莫名打了个寒颤。
赵盈在她手腕上拉了一把:“瞎看什么?”
她抿唇:“公主,三……惠王殿下他……”
“无妨,你一会儿挑两个懂事的去给他值夜,不过估计他今夜也睡不踏实。”
她如今不似从前那样惯着他,甚至在给他使绊子,赵澈心里是能感觉到的,而这也是她故意叫他知道的。
赵澈本来就不会死心塌地信任她,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彼此防备着。
人有了顾虑的时候就更容易做错事,十一岁的赵澈尚且没有那般老谋深算,于朝堂上失了她这个最大的助力,想是要急上一急。
魏娇娘被杖毙,他和沈明仁之间的联系就断了,至于今后嘛——沈明仁再想往赵澈身边放什么人,有了魏娇娘这个前车之鉴,昭宁帝也未必点头。
赵盈揉了一把眉心:“希望孙娘娘能平安度过今夜吧。”
不然她先前诸多努力都白费,再要培养出一个能近身服侍昭宁帝且还能专宠六宫的人,如今有些困难。
而孙淑妃……她也的确算得上是个可怜人吧。
赵盈自问没有多少善心能分给孙氏,但夜深人静,摒去那些勾心斗角再细想时,她倒也真心希望孙氏能有个好下场,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那不单单是孙氏的希望,也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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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孙淑妃福气大,还是赵盈送给孩子的那块长命锁起了作用。
一夜过去,她虽尚未彻底转醒,可腹中龙胎保了下来,她亦性命无碍。
胡御医领着御医院众位自殿中退出时,分明面色舒然。
赵盈站在殿前,他一出门就瞧见了,迎上前三两步来:“殿下来的好早。”
“看胡御医这神情,孙娘娘应是无碍了吧?”
胡泰低叹了一声:“娘娘这一胎到目前为止,实在艰难,先前动过一场胎气,昨夜又遭一场大罪,现下是保住了,只是来日生产时,又是一道难关。
臣方才也回明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接下来几个月最好叫淑妃娘娘卧床静养。
而且……而且……”
他吞吞吐吐,赵盈就知道不好,面色一沉:“今后不好吗?”
他果然点头:“淑妃娘娘这一胎就算平安生产,今后也再难有孕了。
且经过昨夜之后,娘娘已然伤了根本,这几个月腹中胎儿再吸收母体精元,娘娘只会更加体虚,偏偏虎狼之药不敢用,进补也只能温吞的来,将来一身是病总少不了。”
他抬眼见赵盈面色阴郁,忙哦了一声:“自然了,御医院上下也会尽心为淑妃娘娘调理,务求为娘娘减轻痛苦。”
一身是病的度过余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最痛苦的一件事。
昭宁帝虽不是贪恋美色之人,但孙淑妃若今后身子不中用,也是件麻烦事。
赵盈先前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那就麻烦胡御医费心了。”
胡泰受宠若惊,又与她再三拜礼,方率众人退下不提。
赵澈跟在她身边,把胡泰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等人走了,他一咬下唇:“阿姐,这都是我的罪业。”
赵盈心下冷笑:“这是赵澄的罪业,与你何干?”
他猛然抬头,急切的去攀赵盈手臂:“阿姐心里向着我,自然这样说,可孙娘娘未必这样想。
就算她不知道此事有我顺水推舟之故,玉果和娇娇也实实在在是我屋里的人,如今她身体拖垮,今后我怎么在昭仁宫待下去?”
狼心狗肺的人大抵都是如此,要指望他真心悔过,或是心中对孙淑妃存有一丝愧疚,那是异想天开。
他亲耳听见了胡泰所言,心里惦记的也仍旧只有他自己的来日,未曾替孙淑妃担忧半分。
赵盈回头,眸色清冷:“那你又想怎么样呢?”
赵澈迟疑一瞬,似乎感受到她语气不善:“阿姐能不能带我出宫去住?”
历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她搬出上阳宫已是十分不合规矩,不过是先头借了赵承衍的方便,住进燕王府,又一步步脱离赵承衍掌控,搬进司隶院后宅院中。
赵澈年仅十一,又本无亲娘教养,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搬出宫住。
但他把自己的后路给走绝了。
从刘氏到孙淑妃,放眼昭宁帝的后宫,还有谁能抚养得了他?
宋太后如今是彻底撂开手不过问这些事了,他也别再想住进未央宫去。
赵盈啧声:“或者把你送去凤仁宫,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一定能把你养的极好。”
这是真生气了。
赵澈连退两步,又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