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完杯中酒,王淼十分豪放的用衣袖擦了才嘴角,又将胸前的护心镜解下。
兴许是喝的太快,身上的甲胄又包裹的太紧的缘故,脸颊上很快有瑰丽的玫红晕染开来。
王淼用手掩住嘴,肩膀一颤,似是打了个酒嗝。
“罚完了,刘典狱可需要看一眼杯底?”
王淼问道。
“王大师的人品,自然是没的说,哪里需要人查验?”
刘睿影笑着回答道。
“这可不行……倘若身为‘监’,不论先前交情有多好,也不管这人名头多么响亮,却是都得一板一眼,恪守原则。刘典狱不能因为小女子是徐阁主的弟子,又是文道七品,便这么网开一面。要是这样,岂不是对旁人失了公允?”
王淼说道。
刘睿影顿时语塞……
他以为王淼让检查一番杯底,只是当着在座的诸位,一句客气话。
毕竟她身为做东的,还是这个游艺的发起人,自己首先就得遵守规则。刘睿影距离她最近,又是中都查缉司省旗,诏狱典狱,却是再合适不过。
但刘睿影万万没有想到,王淼估计早就猜到他不会检查,故而旧事重提,把“监”一职搬了出来。
还用刘睿影自己的话,堵住他自己的嘴……让其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他说与不说,都已经被王淼占了上风,先把他做不到的提出来,明摆着告诉众人我给了你机会,是你做不到,这却就不能怪旁人了。
如此刘睿影接不了这件事,又不能说是王淼不给他机会,这“检”一职,也就顺利成章的轮不到他来做。
上一次刘睿影用王淼的话把她堵了回去,这次她却就很快报复了回来,真是半点不让人。
“王大师所言有理,是在下考虑不周……这么看来,却还是得寻一位德高望重的局外人做‘监察’才好。”
刘睿影说道。
事到如今,他就算想要争当这个“监”却是也无计可施。
王淼不动神色,但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得意之情。
回头看着那位管家,刚想张口准备说什么,却忽然被一阵凌乱的拐杖声所打断。
刘睿影也听到了这阵拐杖拄地的声音。
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应当是在哪里听到过,可此时此刻却就是想不起来。
不光是他与王淼。
整座大厅的众人,都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拐杖声变得沉默。
常言道针尖掉地,犹是可闻。放在这会儿,丝毫没有夸张之感。
从未有人听过如此凌乱却又清晰的拐杖声。
“笃……笃……笃……”
这声音一直在从一个固定的地方传来,不近不远。
立即有几道精神,游离出大厅,想要窥探这拐杖拄地之声的源头。可探究之后,却又发现这声音仿佛是从是四面八方而来。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倘若用精神去寻探,不但一无所获,甚至还会被这响动搅乱心智。
刘睿影很不幸的也成为其中的一员……
他刚把精神飘散而去,便感到一阵酥麻从头顶而起,仿佛有种无形的怪力在拉扯他的头皮。
瞬间,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起来。
王淼站立的身影渐渐模糊,唯一定格在刘睿影面前的,只有她胸前那面翡翠色琉璃护心镜。
但也好似是从十里开外远远的望去。
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庙宇,孤零零矗立在一座城镇中央。这庙宇便概括了整座城镇的风貌,它能够代表这座城镇,即使城镇没有城墙,没有护城河,也没有名称,但当人们从远方路过,看到这座庙宇的屋脊时,它就在无声的向人们宣告,这里是一座市镇,城镇里有个不知是做什么用处的庙宇。
然而,当刘睿影定睛注视时,整座城镇就像是一位从头顶,自上而下,披着一件深褐色皮毛大氅的老妇。
相较于庙宇,显得更加孤苦伶仃。
四面没有田野,尽皆是荒芜。
围绕着庙宇,房屋鳞次栉比。
可这些屋子都没有房顶,就像是一只只被剪去了羊毛的绵阳一般,灰溜溜的,全都是一副破败的模样。
偶然有一段极为古老的城墙遗留下来,但其中有些地方已经倾圯,只有凭着想象,才希翼可以得见当年的完美。
这一截截城墙围住了庙宇,如同古画中的皴笔,不似现实。
世上无限丹青手,可以画出伤心,可以画出醉意,但却都画不出这般真实的颓唐。
刘睿影心中也渐渐升腾些许凄凉。
他很清楚自己在走神,似是梦境。
这样的事,最近发生七八回不止,已经算不上有多奇怪。
可是他仍旧很好奇,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变故。
他试着想要把精神从这里抽出,但却发现无论怎样用力,都是徒劳。
精神里,感觉到不到自己的身子。
无须迈开脚步,就能去往目力可及的任何地方。
刘睿影低头,却又能看到自己在地面上的模糊倒影。
脚下铺着大片大片,形状任性,极不工整的青石。
这种青石刘睿影记得在震北王域的戈壁矿场上很是常见,它总是伴随着铁矿石而存在。
约莫二尺深的泥土下,会有许多坚硬的掩饰。用斧凿敲开,或是点火烧灼后再泼上冷水,这些岩石便会碎裂开来,变成拳头大小。
紧接着,这些大片的青石就会显露出来,将其完整的挖出后,再往下,就是蕴含着铁的铁石。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