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影心里总是把傅云舟和“宝怡赌坊”连在一起。对于这点,他没有任何证据,仅仅凭借的就是种直觉。
但这种直觉,不是没缘由的胡乱猜测。
经历的事端多了,对同类的事情将要发生或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就会有自己独特的感觉。
不能说这种感觉完全正确,也不能让这事端完全按照自己的感觉发展,但多一种可能总是要完备些,刘睿影是不会忽略自己的这种感觉的。
听到他再度道谢,“汪老大”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只不过他的脸上还满是血污。
血污中的笑,并不能让了觉得温暖和希翼,反而看上去有些狰狞,看久了就会变得恶心。
“汪老大”之所以笑,正是因为刘睿影的道谢。
在他有事相求的情况下,刘睿影对他道谢,表明他承了自己的人情。
道谢两次,便是两次人情。
人情是要还的。
人情最难还!
你若是从旁人那里借钱,只需要按照借条上的期限以及约定好的利息,一五一十的偿还了便罢。若是借了什么东西,那即使弄坏搞丢了,也可以按照本身的价值去赔偿。
唯有人情二字,无法衡量。
在你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人给了你两个白面馒头,让你能继续活下去。
白面馒头,一枚大钱一个。
但一条性命,该值得多少钱?没人算得出来。
而且因为算不出来,也不会有人去算。
对于重恩情的人来说,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要是这人寡情薄意,那再重的恩惠也无济于事,转头就能忘了,翻脸不认人。
刘睿影也觉得自己说的“谢”有点多……尤其是在今晚这个特殊的时候,不该这么明显的表示出来才对。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刘典狱想听听吗?”
“汪老大”说道。
他先前低着头沉思还是想出了门道,并不是在故作深沉。
“刘典狱无非是顾及在这石碾街上动手,影响过大,让整个擎中王域都丢了颜面。我兄弟二人也是中都城人,说句托大的话,这也事关我俩颜面。不过要是有人上门来挑衅,还要我兄弟俩的性命,好像后者更加严重些。”
“你想说什么?”
刘睿影趁着“汪老大”停顿的时候开口问道。
他知道“汪老大”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该当是有一肚子的情绪和言语想要发泄。
但刘睿影没空听他继续掰扯下去。
黑夜是所有这种腌臜之事的保护色。
这些事在黑夜中发生,最好也在黑夜中结束、消亡。
刘睿影抬头看了看天,此刻距离朝阳升起,还有最后一个时辰。
这些恩怨,都得在最后一个时辰内得以了结。
在太阳升起后,刘睿影还有别的许多事要忙活。比如他和王淼的约定、漠南蛮族部落的智集该当如何处理、还有凌夫人和赵茗茗的下落。
一想到这么多事由都要一个时辰后开始忙,刘睿影就感到自己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隐隐作痛。
早知道会如此,他今晚就不会喝酒。
这会儿酒劲刚刚从后脑勺下去,却是卡在胸口,进退不能,让他不由得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似对空气的十分贪婪。
“我想说,既然事端在会仙楼起,那就在会仙楼结束。”
“汪老大”说道。
这到还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会仙楼中有独立的院子,大门一关,外面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
不过这个法子也只是掩人耳目罢了,归根结底还是要死人。
刘睿影尽力的想找到个不死人的法子,但他想了许久,却仍旧是一盆浆糊,根本没有头绪。
何况“汪老大”说的法子,大老姜就一定要遵从?
二者之间已经有化不开的抽烟,只能用血来清洗干净。他又怎么会任凭“汪老大”摆布?
刘睿影即便答应了“汪老大”的法子,也作不得数,这才是让他为难的地方。
大老姜隐隐咬紧了牙关。
他看着“汪老大”兄弟俩的以及刘睿影的站位,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先前只有他、老头儿、还有刘睿影三个人时,他的位置最好。
刘睿影和老头儿都在他身子的左右侧,这个角度使得大老姜能进能退,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他都可以应付自如。
但“汪老大”兄弟俩一来,却是就打破了这种平衡。
大老姜在刘睿影和他们俩说话的功夫,在脑海中将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全部演化分析了一遍。
所有的结论都指向了一个字。
那就是“逃”!
好汉不吃眼前亏,逃跑并不是个丢人的事情。
但当逃跑都成为一种要深思熟虑之后才能做事情时,可想而知局面对于大老姜来说有多么的不利。
刘睿影在内心其实是认可“汪老大”的法子的。
黑夜有黑夜的规矩,谁都不能破坏。就像没有人能够让太阳站下,人间永洒光明一般。
在这种规矩里,不分男女,不分身份,更没有官职的高低大小。所以的人都因为身上披着的夜色而退化,变得原始、野蛮。
最原始的人们,只被一种力量所驱使,那边是活下去。
生存这个字眼现在已经很少被提及,因为大家的日子都越来越好过,追求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