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影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看清来人,他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是血腥味。
很新鲜的血腥味。
是从刚才掀起门帘的那一刻涌进来的。
不管是进来的人身上的味道,还是营帐外的味道,刘睿影都知道刚刚应该在部落中肯定是死了人。
至于为什么是死人,而不是杀鸡宰羊,是因为人血的味道和其他所有东西的都不同。是一种极为厚重、粘稠,其中又带着些许甘甜回味的复杂。
第一次问道这种味道的时候,刘睿影仿佛把人血喝到了嘴里似的,堵在喉头,无论怎么样都下不起,就是卡在那里!
后来问道的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能分辨出这味道的新鲜程度。
但更加令刘睿影不可思议的是,安明忽然目眦尽裂,嘴角不断的抽出,而后一偏脑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方才他吃的兔子肉,喝下的酒,全都从胃里泛用出来,吐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即使是这样,他却是还收不住。
干呕越发剧烈,刘睿影从他的口中看到有黄绿色的胆汁,这说明呕吐已经到了一种地步,若是再不能停下,却是要把整个身子都吐空了不可。
最关键的是,刘睿影根本不知道安明为何会突然如此。
难道是他的身子有什么陈年的疾病,在这一刻突然发作?
一旁的女子,赶忙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把脑袋掰到后仰的位置,然后朝着安明的嘴里灌下了一大壶酒,也不管他能不能喝下,就是这么强硬的灌了下去。
安明并没有挣扎,而是听之任之。
待酒进了肚子后,他停住了干呕,开始不断的打嗝。不过他每一次打嗝,都会从嗓子眼里冒出一点酒,酒味直从咽喉直冲鼻子,让他的双眼都变得泪汪汪的,似是刚哭过一样。
刘睿影看到安明的眼神,虽然有眼泪的遮掩,但还是难挡涣散。
这显然是醉了。
唯有醉酒的人,眼神才会如此。
蛮族中人即便酒量惊人,也很喜欢喝酒,但谁都架不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喝进去这么多。
尤其是刚刚呕吐完,肚子里空无一物。
空着肚子喝酒是大忌讳。
能喝酒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如此行事。
起码都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让胃里有些缓冲之物,再行拼酒之事情。
不过安明此刻虽然有些醉意,但神态却很是清醒!
他丝毫不在乎方才的失态,反而让正在收拾他呕吐物的女子,再去搬来两把椅子。
直到这时,刘睿影才腾出空当来,转过身,看清了进来之人。
厌结冲他咧嘴一笑,几乎都能看到他的后槽牙。
长兴却是严肃异常,眉头凝成了一个疙瘩,不知道又在琢磨着什么事情。自从回到部落之后,他便一直是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部落是他的家,按理说家是最温暖的地方,何况路上的时候,长兴还告诉过刘睿影,部落中他已有妻儿。
不论是大家还是他个人的小家,都是极为圆满的存在,怎么会这样心事重重?
女子将椅子摆在刘睿影旁侧。
厌结毫不客气,大步的走上前来,大马金刀的坐下,从自己腰间取出一个酒囊,打开盖子就猛灌了几口。喉咙中发出一阵舒爽,随后又把酒囊递给了刘睿影。
“兄弟,这酒不一定好,但足够老!”
刘睿影木讷的接过酒囊。
也许是受到先前安明被灌酒的样子的感染,他也仰脖喝了一大口。
这酒果然不错!
入口优柔,醇香无比!
他很难相信这是漠南的蛮族所能酿造出来的。
因为这里的酒,大多粗糙,只讲究浓烈。能喝醉的就是好酒,其余口感什么的,是无所谓的东西。
“怎么样兄弟,还不错吧!”
厌结看到刘睿影喝完后砸了咂嘴,似是在回味,立马问道。
“这酒有多老?”
刘睿影没有回答,反而如此问道。
“嗯……让我算算……”
厌结伸手托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另一只手的手指头不断伸开又蜷缩,但算了许久,却是都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九十二年。”
一旁的长兴冷不丁说道。
“九十二年的老酒!怪不得……”
刘睿影震惊的说道。
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就算是以蛮族中人极为粗暴野蛮的方法酿造的酒,经过这么长久的沉淀,口感也会变得温和起来。
“我只是估算,因为再过五天,就是司命的九十三岁寿辰。这酒一直在他床头的柜子里藏着,从来没有人见他拿出来过,所以我觉得是九十二年。”
长兴说道。
刘睿影点点头。
他的估计不无道理。
一个马上就要活到第九十三个年头的人,有些老酒根本不奇怪。即便是不需要这么长时间酝酿的东西,放置了九十二年,也会变得是极有沉淀感,古色古香。
放在王域中,九十多前的东西,都是皇朝遗物,可以算得上是古品,在黑市上能卖不少钱。起码寻常人家,一家老小一年的吃喝是不用发愁了。
刘睿影将酒囊还给厌结。
他本来是还想喝几口的。
但听到这酒竟然是九十二年以前的,那喝一口就少一口,却是用金子都买不来。也不知道下危城中的胡家有没有这么老的酒,但他们这次拿出来拍卖的“满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