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宁侯沉默一会,终于开口说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半年前开始就经常夜不能寐,焦虑暴躁,神思不在。有时还会胡言乱语,打砸东西。”
他顿了顿,“清醒的时候,娘娘曾请微臣进宫商量,该如何诊治。
微臣劝娘娘向陛下求助,可是娘娘说,陛下日理万机,忙碌朝政就已经够辛苦的,自己的区区小事不想再给陛下带来负担。
所以,这事儿,微臣便只好替娘娘隐瞒了下来。”
陛下冷声问,“你是说,皇后有病?”
靖宁侯点点头,“是,太医确实如此诊断过。这半年来,娘娘汤药不断,对外只说是感染了风寒,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娘娘得了臆症。”
他幽幽叹口气,“娘娘时常活在自己的想象中,记忆也都是混乱的,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虚构,还时常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会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举止来。
皇后殿内的宫人,哪怕是她最亲近的慧姑姑,也曾受过伤。那不是皇后娘娘残暴,而是她无法控制自己。
今日见到慕大小姐,想来是刺激到了皇后想念故人,所以才会突然又犯病了。”
说着,靖宁侯冲着如锦深深鞠了一躬,“还请慕大小姐见谅,千万不要和一个病人生气。”
三言两语,便将皇后说成了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
虽说皇后因此再也无法在人前出现了,可是终究还是保住了靖宁侯府和太子的地位。
陛下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他点点头,“怪不得。朕的贤后向来知书达理,是全天下最贤德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过往,做出过如此残暴的恶事,又怎么能忍心对着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下狠手。”
陛下顿了顿,说道,“倘若真是因为得了臆症,那倒是朕素来太忽略她了,哎……都是朕的过错啊!”
这时,太医屁颠屁颠赶来,为皇后诊治一番,说出了与靖宁侯一模一样的说辞。
只说皇后神思不稳,得有臆症,若是继续下去,恐还有失心之兆,一定要好好地养着,绝不能再到人多的地方受刺激了。
皇后得了失心疯,这便算是盖棺定论了。
群臣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有些意味深长。
其实,皇后口诉的事真的是真是假早已经不重要,毕竟三十年过去了,就算过去曾经留下过什么证据,在漫长的时光之中,也早就消失殆尽了。
所以,关键的还是陛下的态度。
而现在,陛下给出了他的态度。
皇后得了失心疯,此后余生就算不被剥夺皇后的称号,也只能永生被关在皇后殿内,不得再出一步。
至于皇后是真的失心疯,还是假的失心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陛下的目光望向如锦,然后如同点水一般轻轻划过,落到了临安侯的身上,“爱卿,皇后没有如实禀告自己的病情,突发刺激病发,让令爱受伤了。”
他抿了抿唇,“朕将赐予厚礼,明日请太子亲自上门道歉,如何?”
太子的目光急切而带着恳求,望向了如锦,无声地在请求她同意,希望她此次能不再计较放过母后一回。
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为什么母亲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慕大小姐发难,他实在是搞不懂。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今日此事,若是临安侯和慕大小姐执意要追究,那么母后所说的那些事,极有可能真的会被翻出来。
而他的内心虚得很,他总觉得那些事都是真的……
临安侯看了一眼女儿,见女儿轻轻颔首,便道,“既是皇后突发臆症,这才伤到了我的女儿,那微臣也只能怪自己的女儿运气不好了。”
他一脸心疼的模样,“陛下,微臣的女儿到底还是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脖颈上受了伤,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对她以后有影响。臣想先行告退,带女儿回家疗伤,还望陛下应允。”
陛下的目光抖了抖,却没有说什么。
他摆了摆手,“去吧!”
“父皇,儿臣愿意送临安侯和慕大小姐回家!”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循声而去,只见十一皇子不知道何时也站了过来,正在一脸期盼地望着陛下。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
十一皇子的目的是什么,路人皆知。
于是九皇子和十皇子也都纷纷请缨,“父皇,慕大小姐受了惊吓,临安侯大人也看起来伤心过度的样子,还是让儿臣送他们回家吧!”
临安侯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的让你们送才是惊吓好吗?
陛下沉着脸望向临安侯,“爱卿,你看如何?”
意思是要他表个态,不送,或者挑一个。
临安侯当了那么多年的天子心腹,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他咳了咳,连忙说道,“多谢众位皇子仗义相助,不过,恪王与我府上相邻,刚才恪王也已经表示要顺道送我们父女回家了,就不劳烦众位皇子了!”
顿了顿,临安侯继续说道,“元宵饮宴还在继续,众位千万不要因为小女的事而耽误了举国同庆!”
言下之意,本人是因为女儿才得以离开这多事之地的,诸位大人就自求多福吧!
啧啧,是非之地,闪才是上策啊!
如锦原本今日想要和李冉有个正面的交的。
他既然认出了她,那她也就不必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些在心里藏了许久的话,便也可借机开口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