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彦希从小就知道,自家的赌场不是自己的,而是父亲替庆阳郡主暂代。
他那时还小,不太明白,曾问过父亲郡主早就死透了,也没有留下后人,为何父亲还存着给郡主当大管家的心?
父亲对他说,人这一生,就算富贵滔天也不过一世,有比财富更动人心的东西,那就是清白。
俯仰无愧于天地,仁义长存于心中。
郡主救过他的命,还赐予他生计,让他得以三餐饱四季暖,娶妻生子,衣食无忧,被人尊敬地称呼一声杜老板,这一切都是郡主的恩德。
即便郡主不在了,他也不能理所当然地将郡主的产业当成自己的私产,那样就太没有良心了。
父亲当时的眼神带着忧伤却不知道为何又有一丝希望,他说,说不定哪一天金甲卫会迎来新主呢?
现在,金甲卫果然迎来了新主。
眼前这名貌美如花的少女,便是金甲卫的新主人,身为临安侯的长女,她刚入京都城便书写了属于自己的传说。
这一半是由于她的才能,另一半则是因为她那张脸。
据说,那是与死去的庆阳郡主有七八成相似的面容……
杜彦希忍不住盯着如锦看,看着看着,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默默地想,父亲当年追随的庆阳郡主,便是生成了这样模样?
三十年前,父亲也不过就是他这般年纪。从一名人人喊打的街头小混混,一跃而成为京都城最大赌场的东家,纵然也是父亲的本事,可若是没有庆阳郡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心里不由自主生出几分雀跃来。
他若是跟着这位慕大小姐,是不是也有不一样的机遇和前程?
如锦微笑着望着与年轻时的老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青年,“小杜,我脸上有花吗?”
杜彦希愣住,随即脸色通红,他忙不迭摇头,“没……没……”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不妥,他想了想,又强加上了一句,“大小姐自己就是一朵花。”
小杆子闻言哈哈哈大笑,莲娘也满脸笑意。
老楼不客气地用手中羽扇捶了一下杜彦希的脑袋,“傻儿,怎么跟小姐说话呢?”
他不曾娶妻生子,所以一直都将杜彦希当亲儿子疼爱,这下是真打,打得也真疼,是真怕杜彦希这话冒犯了大小姐。
如锦莞尔一笑,“老楼,无妨。”
她笑眯眯望向了杜彦希,“你很不错,敢说真话,冲着这一点,可比你爹那马屁精强。好,这一次,我准你入伙,咱们一起干一票大的!”
杜彦希红着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干一票大的!”
他顿了顿,又问道,“大小姐,咱们到底干一票啥啊?”
如锦笑了笑,“不急,等人齐了再说。”
莲娘和小杆子面面相觑,“人齐了?人齐了啊!”
金甲卫的主使不就是她,老楼,老杜,老卢四个人吗?其他的长老,要么死了要么叛了,那些产业也都流散了……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是恪王。
莲娘和小杆子见过恪王多次,隐隐也猜到了如锦和渴望的关系,倒也没有多觉得奇怪。
老楼乃是天香茶楼的老板,坊间的消息他最灵通,早收到了恪王要求娶慕大小姐的消息,今日见了人,便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只有杜彦希,身为赌场的少东家,和他打过交道的公侯子弟不少,但多是贵族世家里不成器的公子哥儿,像恪王这样身份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顿时有些激动。
看来,大小姐说的干大事,是真的要干大事啊!
如锦请李渡坐下,“人都来齐了。诸位都是我信任的人,时间紧,任务重,我便直截了当地说事情了。”
她顿了顿,“我要去一趟宿州,最迟明日下午出发,此去宿州,主要是为了寻找我府中失踪的家人,但我也有两件重要的私事需要我自己信任的人手去做。所以……”
目光一个一个往在座之人脸上看过去,她继续说道,“我希望诸位能将手下最精锐的力量给我。”
小杆子目光亮亮的,神情十分激动,“小姐,我请命亲自带队跟着你一块儿南下!”
三十年了,他这个贴身大总管总算可以再有机会伺候郡主了!
天知道他有多少次在梦中梦到过这样场景!
莲娘想了想,“小姐,我也很想跟着您走,但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女流之辈,贸然跟着,怕是要成您的拖累。”
她接着说道,“我让如墨跟着你,如墨会些拳脚功夫,又是女人,方便贴身照顾您。我再让冷霜,浮烟,白雾,烬香跟着,他们几个自小受过训练,闲时可以给小姐弹琴解闷,若有危机时刻,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了这句话哪里有什么不妥,忙抬头去看恪王,但恪王的表情仍旧是云淡风轻模样,一点也无变化。
她这才略略松口气。
如锦笑着说道,“莲娘真是贴心,好,你的好意我就都受了!”
老楼笑呵呵说道,“小姐,我老楼年纪大了,折腾不起,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不过,我这些年来,可没有白白浪费时间,乾国大大小小的州府,每个地方都有我天香茶楼。”
他从怀中递过去一枚印章,“这是楼主的印章,只此一份,认章不认人,只要小姐需要,乾国上下所有天香茶楼的人,都可听小姐差遣!”
如锦笑得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