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萧呈娴这般问自己,远黛却也并不言语,只含笑偏头去看她。毕竟二人与起东同样只是一面之缘,她不信她能看出的东西,萧呈娴竟会全然看不出来。
见她如此,萧呈娴也只得抿嘴而笑,言语之中却仍透出几分漫不经心:“便是他重情重义又如何?以他身份,莫说将来中个进士,便是成了状元,日后也只有我们府上照应他的份!”
远黛听得微微一笑,她虽觉萧呈娴这话说的太绝,但因这话在目前看来并未有错谬之处,她自也懒得据此与萧呈娴争辩:“那人姓罗,罗起东!”她闲闲道。
萧呈娴一怔,旋笑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
远黛悠然答道:“倘或他落了榜,真去你家为奴,你好歹也得给人口饭吃不是?”
萧呈娴为之失笑道:“也罢!等我回头便与我大哥说说这事去!可也不能白白糟了我那玉佩!”原来那日二人商量之后,因身上并未带了许多银两,远黛便随手将那块凌远清刚自当铺赎出的玉佩又交了给文宣阁的掌柜,令他自行变卖了以折算罗起东等人的日后的食宿等费。
那块玉佩原是萧呈娴从旁人手中得的,她本也不甚在意,这次这次之所以挂在腰上,却是因这玉佩较为中性化,扮了男装戴着正好,所以才随手翻了出来。加之她也不知远黛与文宣阁的真正关系,见远黛如此安排,便也没有反对。
而对远黛来说,之所以这般安排,却是一意要将自己脱出事外,免得将来恩情缠夹不明。
对于此事,萧呈娴显然并没多大兴趣去讨论。一面懒洋洋的踢动双腿,一面笑道:“明年此时,我不知身在何方,但明年此时,妹妹却必定身在此处,人世无常,莫过于此了!”
微笑凝视眼前这汪清潭,远黛道:“能得在此久住,倒也令人心向往之!”
萧呈娴随口戏谑道:“能得入住疏影山庄,其实倒比嫁给睿亲王还要让妹妹更是心喜吧!”
乍然听得这话。却是由不得远黛不“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却认真点头道:“姐姐说的极是!”
萧呈娴这话原是为了打趣她,却不料她当真认了下来。不无意外的看她一眼,萧呈娴笑道:“你倒真真敢承认!就不怕日后他听闻这话,与你计较起来?”
远黛一面弯腰去拨照水潭中清清潭水,一面淡淡笑道:“将来我若与他当真相敬如宾,他便听闻此语。多不过是充作不知,我又怕他怎的!”
萧呈娴为之默然。远黛话中之意,她如何听不明白。倘或将来夫妻不睦,依百里肇的性子,即便有人当面说起,只怕也压根儿不予理睬。若然夫妇相得。今日这话便更不会计较了。
“也算值得一嫁……”良久之后,萧呈娴却忽而喃喃道了一句。事实上,这一句话。这几日,总是在她心中翻来转去,让她没来由的便有种惘然若失之感。叹了口气后,萧呈娴终于开口问道:“说起来,妹妹这些日子也颇认识了几人。却不知他们中还有谁能当得此语?”
轻笑一声之后,远黛坦然道:“都能吧!”
不意她会吐出这三个字来。萧呈娴柳眉一扬:“都能?包括陆维英吗?”
她原以为远黛对陆维英甚为厌倦,一听此人立时便会出言否认之,她也可顺势调侃远黛几句。却不料远黛竟是自如笑道:“姐姐看不上的人,外头可不知有多少人巴巴的盯着呢!想那陆维英,人生的可谓一表人才,家世又好,怎么却不值得嫁了?”
怔愣半晌,萧呈娴才猛然意会到远黛这话指的却并非是她,而是泛指天下闺中女子。没好气的白了远黛一眼,她道:“妹妹再要在我面前如此这般的装糊涂,可莫要怪我与你翻脸!”
远黛自不会怕她威胁,闻得此言,却只是笑。好半晌,才在萧呈娴充满威胁的目光中道:“姐姐其实真想多了!事实上,在我看来,可嫁之人也分三六九等c姐要明白,若然我不是意外结识姐姐,又选婿不得,那陆维英这等人,在我来说,其实真可算得一个不错的人选!”
萧呈娴一听这话,一时想起远黛母女从前在凌家的处境,却也不由沉默起来。远黛这话其实并未说错,若非机缘巧合至此,以陆夫人对她母女的态度,远黛的将来真真难说得紧。
“妹妹敏慧非同常人,我不信你会就此坐以待毙!”好一刻,她才勉强的道了一句。
平静点头,远黛含笑道:“姐姐说的不错!若果如此,我自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说到这里,她却又是一叹:“只是……有些手段,非到必要时候,我总不愿用出。况且姐姐该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其实极懒,总想寻出一个能为我分担一二的人来!”
萧呈娴初时听到那句“有些手段”时,心中不由一震,立时便想起那日陆维英服下的那粒丸药来:“妹妹如此信任于我,却叫我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许久,她才轻声的道。
坦然一笑,远黛道:“这世上,我能相信的人已所剩不多,姐姐却算得其中之一!”
萧呈娴还欲再说什么,左侧却忽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这声音不大,却略显庞杂,显然来的非止一人,且离得还颇有些距离。但二人既听得这声音,自是不会继续的说下去。当下二人各自住口,不约而同的向声音的来处看去。不过片刻工夫,那头果真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三道甚为熟悉的身影。远黛二人先是一怔,旋即却不禁各自失笑。
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