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城郊,十里荒地。
血月之下,百尺悬崖之上,君墨染手持长剑,凌空而起,凭着浑厚的内力大肆斩杀着围聚而来的蛊虫。
他出手极快,剑刃寒光一闪,仅在悬崖北侧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成百上千的蛊虫应声而裂。剑影只存片刻,就在明暗交错的刹那,划出一记优雅的弧线。
凛然剑气使得悬崖边上傲然挺拔的古松亦受到波及。
凤无忧只觉耳廓中传来轻轻的断裂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
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夜风中悠悠倒下。
层云蔽日,君墨染手中的长剑又归于无形,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
凤无忧翻身下马,朝着悬崖之巅行疾如飞。
君墨染冷睨着一地蛊虫残骸,斩龙剑一剑挥下,他身前女子手中梨花古琴于须臾间碎裂成渣。
“交出母蛊。”
女子伸出纤纤细手,揭去顶上斗笠,露出一张花容失色的绝美面庞。
“摄政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双眸中荡漾着盈盈春水,紧锁着月色下带着几分禁欲之感的君墨染。
君墨染早已探得百里河泽将楚依依安插于缙王府中,故而对于楚依依的现身并不意外。
不过,他倒是没料到,百里河泽竟会贸然向他下手。
自百里河泽凭空而降,一跃成为东临国师的那一天起,君墨染就感受到了百里河泽对他的噬骨恨意。
之所以未将百里河泽放在眼里,无非是因为他尚未做出危害苍生,动摇东临国脉的事。
可今日,百里河泽为陷害他,竟将即墨胤仁扯下了水,这让他大为不快。
唰——
君墨染手中斩龙剑一动,楚依依衣襟上便多了一道血渍。
她单手捂着胸口,煞白的唇被殷红的血染透,乍眼一看,好似黢黑山洞里爬出的吸血鬼,尤为瘆人。
“摄政王,您考虑清楚了么?杀了依依,母蛊卒,虽能使得皇上体内的子蛊免受控制。可皇上到底年幼,经得住野性十足的子蛊反噬之痛?”
楚依依阴恻恻笑道,她扭着纤细的腰肢,朝君墨染款款走去,“摄政王,你可知依依将母蛊藏于何处?你一定猜得到,对么?依依将母蛊藏在了你们男人无一不心向往之的方寸之地里,很隐蔽吧?摄政王若是有心,一定能得偿所愿,取回母蛊。”
君墨染垂眸看着搔首弄姿的楚依依,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模样尚佳,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楚依依这张脸,看得他恶心。
楚依依见君墨染并未答话,遂踮着脚尖在他耳边吹着热气,“摄政王,依依所求,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
凤无忧气喘吁吁地爬上悬崖之巅,怒气腾腾朝着楚依依的后脑勺扔着拳头大的石子儿,“你恶不恶心啊?你以为将母蛊藏在体内,摄政王就会碰你么?”
楚依依捂着血迹涔涔的后脑勺,回眸冷睨着凤无忧,“滚一边去。”
君墨染未料到凤无忧会在此处现身,亦未料到她会出言维护自己。
他黑金色的眼眸中闪着道道亮光,唇角于不知不觉间微微上扬。
然,下一瞬,他又被凤无忧气得火冒三丈。
凤无忧疾风骤雨般气势汹汹而来,一手提着楚依依的衣领,将她拎至一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摄政王他不会碰你,但是爷可以!”
楚依依冷淬了一口,声色幽幽,“你也配?”
“哪里不配?”
凤无忧眉梢一挑,戏谑反问道。
楚依依尤为嫌恶地翻着白眼,疾步后退着,同凤无忧拉出了一小段距离,而后不慌不忙地亮出隐于袖中的引蛊长笛。
“月光光,心慌慌。死到临头,居然还有雅兴吹笛子?不过,你既然有这份闲情逸致,爷定当奉陪到底。”
凤无忧话音一落,掉了个头屁颠屁颠跑至君墨染跟前,压低了声儿道,“摄政王,爷没有内力。若是有蛊虫进侵,你可得保护好爷。”
“………”
君墨染还在气头上,一点儿也不想理她。
她当真离经叛道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连楚依依这种女人都敢要!
不过,气归气。
君墨染还是将她护在怀里,“本王很生气。”
彼时,楚依依已吹响引蛊长笛。
笛声悠远,划破长夜的静谧,随之而来的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奇异蛊虫。
凤无忧知君墨染会保护好她,倒是放松了警惕,清了清嗓子,和着笛音,放声高歌,“你说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
君墨染满头黑线,垂眸看着怀里撅着嘴兴高采烈地哼唱着不知名歌谣的凤无忧,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将她的口鼻捂得严严实实,“闭嘴。”
“曲高和寡多凄凉?咱也不能扫了吹笛人的雅兴不是?”凤无忧不满地辩解着。
她只是极其讨厌楚依依撅起的红唇,借了一首异世的歌谣,凭歌声宣泄着对楚依依的不能。
“很难听。”
君墨染如实说道,心里头却因凤无忧脱口而出的“咱”,偷偷开心了小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