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生辰,是大事。

前后三日,除重刑犯外,该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原本应该早就开始筹备的,可因为前几年一直都没办,莫说文武大臣们没记起来,就是太后这个皇帝亲娘都没想起来,百里冼这个当事人喜清静,乐得不办宴,能拖一日就拖一日,本想着万一他的大臣们都没想起来的话,他还能再浑水摸鱼个几年。

实在是不想行冠礼。

行了冠礼以后就是成年人了,处处行事就该被人盯得更紧了,就更没那闲工夫出宫溜达了。

结果好嘛,偏偏茶楼里几个儒生谈话,不知怎么的就谈到了当今皇帝的年龄,一问才知今年皇帝好像及弱冠了。

百里冼气的,一个人默默地在御书房里踹了半个时辰的桌子。

如今边关暂定,青岐国内百废待兴,国库虽谈不上拮据,却也说不上丰盈,大半都是用于养兵的,但皇帝行冠礼是大事,怠慢不得,朝臣适时进言,该大摆筵席,举国同庆。

甚至于,户部那几个宁可抱着钱袋子去触柱也不愿意拿出几文钱来修宫梁的铁公鸡,也都开了口同意。

百里冼仍想拒绝,最终还是太后出面说服,实在是宫里太无趣了,每日的牌搭子就那么几个,别说看腻了,摸牌的手法都快被她看会了,别的夫人又不能经常入宫,正好趁此机会可以拉着人多联络联络感情,当做稳固朝堂。

百里冼对此嗤之以鼻,但面上只能笑着同意。

而负责生辰宴的,便是两位官员。

一位就是黎胤之,另一位则是工部侍郎吴梦泉。

吴梦泉这个人,年余四十,比黎胤之稍微矮那么半个头,有些轻微的发福,不过皮肤保养得不错,白净细腻,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不管眯还是不眯,总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妩媚风情。

从外表看来比他实际年龄要小得多,说他三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

常年除了官服,就是一件桃粉色的衣衫,骚气得很。

也正因如此,黎胤之一直觉得他的衣柜里恐怕全都是桃粉色衣衫。

而且此人滴酒不沾,一喝就醉,一醉就睡,酒后出真言这种事在他身上永远不可能发生,实在是没法跟黎胤之成为很好的酒友。

这一日刚下朝,黎胤之本打算和他好好商量一下此次皇帝生辰的事,岂料这老小子以为黎胤之要喊他喝酒,头也不回地尿遁了。

娘的。

就没见过这么不乐意办差的大臣。

这一点,吴梦泉倒是得辩解一下,工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忙了,全国各地但凡建个稍微大点儿的工程就得申请。

要是这工程出了事,好么,头一个挨骂的就是他。

皇帝生辰这事,也不建什么特别大的工程,就是百里冼说了,得把皇家宗庙修一修。

这事儿,底下人去办就行了,不用他这个工部侍郎亲自去盯着,偶尔过去瞅几眼就万事大吉。

可他偏偏忘了还有个黎胤之。

身为礼部尚书,他的活基本就包揽了整个宴餐,逮不住吴梦泉,黎胤之只能自己嘟嘟囔囔地往礼部去了。

吴梦泉是坐着马车溜的,身边就带了一个车夫,平日里的行程也很固定。

吴府、工部、皇宫,三点一线,几乎没变过。

可也就是从吴府出来,前往工部的路上,出了事。

刺客剑法高超,一剑就挑断了车夫的喉咙,滚烫的鲜血溅撒在马车上,那可怜的车夫至死都没喊出声来,便“噗通”一声摔了出去。

吴梦泉彼时正坐在车里看账,猛的一下马车歪了条道,使得他在车内也不安稳地往车厢上撞去。

“嘶!”

他痛呼一声,捂住硬生生磕在窗梁上的肩膀,喝了一声:“怎么回事儿?!”

外头没人应答,吴梦泉心中一紧。

身为朝廷重臣,得罪个把人不是什么大事,有性命之危也很正常,吴梦泉见外头的人没回应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将账本塞进怀里,掀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发现马车正在往城外飞驰。

他细细想着,或许对方并不想将他弄死在翊城,于是乎,吴梦泉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最大的力气一脚踹开被锁住的车门。

半个身子猛然冲了出去,外头正在驾车的黑衣人反应神速,抬手就一个肘击冲着他的太阳穴而来,吴梦泉毕竟不是习武之人,本能反应抬起胳膊去挡,却仍旧生生被推回了车厢内,头朝后翻了个跟头。

一道寒芒自车外刺进,直冲着他的胸膛而来,吴梦泉大骇,迅速缩着身子往旁边躲去,幸亏当初舍得花钱,买了辆大一点的马车,否则就这么丁点儿地方,他还真闪不开。

马车仍在以不慢的速度行进着,再加上外面的人没有全神贯注在驾车,还时不时拿着剑往车厢里捅一下子,马车横冲直撞,最后以一个标准的漂移姿态拐进了人烟稀少又狭窄的小巷子。

身处车厢中的吴梦泉,宛如一个球,一会儿头撞着车顶,一会儿肩膀嗑在窗框上,养尊处优的身子没多会儿就疼痛得不能自已。

车窗太窄,他根本出不去。

可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他不能出城去,一旦出城,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吴梦泉一把扯下车帘,又堪堪避开刺过来的剑尖,将车帘缠绕在手掌心上,握住了方才撞裂的车门,趁着那黑衣人分神驾车之际,狠狠往他后背砸去。

习武之人,即便眼睛不看着人,也能轻巧避开来自对方的攻击,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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