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护,罪臣虽为大唐效力,可族中许多人忠于大食,罪臣也不曾劝说,自知有罪,请都护宽恕。”二人先后说道。
“吾岂会苛责你们?”李珙笑道:“吾也能理解你们这种人口众多的大族顾虑,那些曾为大食国效力之人自当按照律令处置,但不会牵连你们。”
李柯又连声自称有罪,李珙连连说不会牵连反而要奖赏。其实双方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演戏,李珙让李家安心,李家表态忠心而已。
“吾听闻你家也是李广后代。吾也是飞将军后人,若要牵连,岂不是还要牵连到吾自己头上?此话万勿再说。”李珙陪着演了一会儿不耐烦起来,这样说了一句。
“都护严重了。”李柯见状不再推脱,只能感谢李珙恩典;李珙又出言抚慰,还当场任命李全为碎叶镇录事;李全也赶忙谢恩。
“待将史家资财抄获后,吾还要赏赐你家。”李珙又道。大食兵临行前在城中劫掠,可史家与李家都没有抢;史家是因为顾忌史信,李家则是防备太严密,强攻恐怕会死不少人所以放弃。
不过李珙是不会放过史家的。虽然曾为大食国效力的都已经逃走,但他还是打算以此为由查抄史家,至少抄没大半财产与土地。就连李家,虽然他不会株连,可曾为大食人效力的族人家财也都要罚没。
二人再次千恩万谢。李珙又说了几句话,让他们退下。二人当然躬身告退;只是出去前李全侧头看了刘琦一眼。
第三组被接见的,是高适与杜环。侍卫传诵之声响起没多久,他们两个已经走进屋中,朝着李珙跪下说道:“罪臣高适/杜环,拜见都护,求都护治罪。”
“你们还自知有罪?”李珙一改对之前三人的笑容,冷笑道:“自知有罪,却又为大食人效力两年。”
“请都护治罪。”二人又叩头说道。高适似乎想辩解,可最后并未将辩解之语说出来,与杜环一起再次请罪。
李珙让他们在地上跪了一会儿,才说道:“高适,你先起来吧。
依据对大食俘虏审问,得知你虽成为叛贼哈迪军中一武将,可之前有一段时日也曾坚贞不屈;进入哈迪军后也不曾出谋划策,前几日又主动反正归唐,虽不可功过相抵,却能减轻罪责。”
“多谢都护。”高适赶忙说道。
“吾免去你出使大食前的所有官职,将你流放碎叶镇。”他又说出对高适的最终决定。
其实李珙是很想重重处罚高适的。在他看来,高适孤身一人陷于大食,不像李全等李氏族人有一大家子人在大食国眼皮子底下,他当初在两国开战后就应该效仿苏武;做了哈迪军的官就等于公开背叛大唐,必须重处。
但高适最后又有反正的行为,而且这个行为对大军夺回碎叶城还有了用处,这就不好太处置了。他本想将高适削职为民,遣返老家,可又一想觉得安西读书人不多,留下来给某个将领做幕僚也好,就做出这种决定。
“多谢都护。”高适又磕头道。
处置过高适,李珙看向杜环。他仔细打量几眼,冷笑道:“杜环,你可有自辩之语?”
“启禀都护,罪臣无可自辩。”
“好,既然无可自辩,明日斩首!”李珙的话干净利落。
“都护,”杜环自己还没说话,高适赶忙道:“都护,杜环与属下一样,身在大食国却一直心向大唐,曾多次谋划叛食归唐,只是由于大食人防备严密才未能成功。求都护赦免他的死罪。”他本想还说杜环参与了最后反正的谋划,但想着许多哈迪军将士都知道详情,不敢撒谎,所以说出这番话。
“既然想叛食归唐,可有凭证?”
“有,”高适赶忙递上去一个本子,又道:“这本上写了当初罪民与杜环的谋划。从墨迹就能看出绝非这几日所写。”
“这证明不了甚。”李珙随意翻看几眼,说道:“说不准你们在喔鹿州战败后觉得大食国可能会退出安西,所以提前做两手准备。”
“都护,军中有些将士也曾听说过罪民与杜环谋划反正。”高适又道。
“或许也是两手准备呢。吾听说大食国摄政王并波悉林很赏识杜环,就算他有一二小动作,只要没对大食造成实际破坏,也会容忍吧。”
“都护,即使在哈迪军穆法提任上,杜环也不曾多说甚底。若是他说出对唐军、安西大都护府的所有了解,大唐想收复碎叶镇会更加困难。”高适咬牙说道。
“这倒算是一个可减轻他罪责的点。”李珙这次点点头,又问道:“还有别的么?”
高适想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他认真想来,却再也发现不了其他能洗白杜环的证据。
“杜环,你自己可有辩驳?”李珙又看向当事人。
“罪臣无可辩驳,即使都护要斩罪臣的脑袋,罪臣也甘愿接受。只是,罪臣希望都护容罪臣写完正在写的书后再斩。”
“书?甚书?”
“是罪臣记载在怛罗斯被俘后游历大食国西方经历的书。此书罪臣已经写完大半,再有三五个月就能完成。请都护到那时再处置罪臣。”
“记载游历大食国西方经历的书?”李珙顿了顿,问道:“你可带在身上,拿来我看。”
“启禀都护,并未带在身上。”
“过后将已经写完的部分送来,让吾瞧瞧。”李珙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