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方没有篷子,可以一直看到头顶的夜空,那么黑亮,有那么漂亮神秘,她看了看身上裹得厚厚的被子,微微撑起身,船头坐着一个黑色的影子,正背对着她吹笛,那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笛曲就是他吹出来的。
苏铮将头枕在船沿上,静静瞧着那人。乍一看,那人的背影和颜独步很像,一样挺拔英武,黑色的袍子被风吹得猎猎飞舞,依稀可以看出其下精瘦流畅的线条。
苏铮眯起眼,这个人不是颜独步。
她看了看四周,这是在一方水面上,大约千米开外有一弯浅岸,上头长着些乌黑凌乱的枝杈影子,不知是野生野长的树木,还是芦苇什么的。
苏铮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问:“请问,是你救了我?”
吹笛的人肩膀滞了一滞,轻轻笑了:“奇怪,你怎地不将我错认作是那孩子。”
这个声音,和颜独步也有些许的相似,只是更为醇厚低沉,混合着饱经风霜之后的沧桑和沉寂,纵使是微微笑着的,也令人听不出太多愉悦的味道。
苏铮瞳仁一凝,不大确定地道:“‘那孩子’,是指颜君焕?”
那人“呵呵”地笑了,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她,“你说呢?”
朦胧的月光照出了那人的脸孔,苏铮低低地倒抽一口气。
那张脸沉稳俊美,眼角有着淡淡细纹,额边有几缕掺着银丝的黑发,整个人简单坐着似乎就有难以言述的魅力散发出来。最重要的是,此人的面容与颜独步有五六分相似。
苏铮坐了起来,瞪着他好半晌:“你,你是颜君焕的父亲?”
她回响了一下,颜独步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父亲怎么样了,她下意识地以为他既然接手了其父的衣钵,成为新一代颜君,遭遇过许多危机,也是自己扛着,独自应对,那他的父亲必然是不在人世了的。
可是颜独步从来没有明确说过这点。
所以他父亲颜归尚在人世?
苏铮忽然之间,不知怎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好像,好像,是那种见家长的莫名感受。
可还没等她调试过来,让自己看起来智商高一点,镇定大方一点,对方又不温不火地冒出一句让她更为震惊的话:“颜归在二十年前已经死了,我是颜异。”
颜异?
苏铮愣了半拍,猛然指着他惊呼:“你还没死!”
颜异又“呵呵”笑了。
苏铮讪讪地缩回手:“对不起,我只是太惊讶了。”
颜异?颜独步的祖父,景朝开国第一功臣,景朝开国至今已经快有一百一十年,加上颜异原有的年岁,那他至今不是该有一百三四十岁?
苏铮囧囧地打量着对方,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颜异轻松看出她的疑惑,道:“你我都能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苏铮点点头,忽然脸色微微发白:“你怎么知道我也是……”
“措辞,习性,以及与当初苏归鸿的不同之处,你留下的破绽太多了,只要略一分析……其实焕儿也在怀疑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颜异平稳地道。
苏铮心中却如掀起巨浪。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那些越者会做的出风头的事她可是一件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