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吸溜,得月楼的烧鸡腿儿……”
随着几声低吟似的梦呓,一个蜷缩在鹿皮地毡一角的红色毛团忽得朝上一翻,露出一大片洁白胜雪的白肚皮。
就在这时,这顶毛毡帐篷忽地门帘一掀,走进一个正双掌朝上,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大块仍微微冒出些许热气烤鹿肉的矮个身影。
正是青璃。
许是小青璃方才掀门帘时使得劲儿大了些,一阵刀子似的寒风裹夹着零星几片雪花“嗖”地一声挤进了本来还有几分热乎气的帐篷。
感到自己有被寒风吹到的小狐狸在梦里咕哝了一声,反手从身子底下拽出大红毛尾巴盖在雪白肚皮之上。
“这关外真是一处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天天风刮得跟号子一般不说,连口能吃肉都吃不上……吸溜,就算没有得月楼的烧鸡宴,城东齐二家的秘制酱肉席也能凑合。”
闻听小狐狸睡梦之中犹然在挑三拣四,方才还欢天喜地给情郎捧吃食的青璃顿时将小嘴一撅,那块足有一斤半烤鹿肉登时就扔在小狐狸的白肚皮上:“挑挑挑!天天吃食都捧到嘴边还不满足,顶数你最难伺候!”
得亏胡三最近一直在“闭门特训”,这才在一个多月吃饱就睡,睡醒就吃的严酷生活中养出的将军肚护持下,扛过了天降鹿肉的打击,只闷哼了一声就揉着肚肚翻身爬起,讪讪地捧起烤肉,埋头缩首地缩在一旁啃了起来。
然而,青璃可不打算如此就轻易放过胡三:“我说胡三你也争口气,也给我在人前涨涨脸面行不?你看你,除了睡就是吃,一点活儿也不干,不知道的都以为我青璃寻了一个倒头吃软饭的养汉!”
看样子,青璃最近因为小狐狸不求上进的做派很是暗自神伤,故而一时情急之下,很是说了几句夹枪带棒添酸添酱的气话。
这下可把狐狸给撩着了。
只见胡三气哼哼地丢下手中鹿肉,又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肉渣:“如此倒好,这又柴又硬的磨牙棒三爷早就不想啃了!我说疯娘们……”
然而刚雄起不过一息的光景,胡三就在青璃一阵霍霍得磨牙声中败下阵来:“娘子,你倒是听为夫解释啊。这,这……这寨子里没有活儿可以给为夫干啊。”
“净瞎说,担水、劈柴、烧火、炊饭、担……这些不都是活儿么?”
发觉胡三胆敢顶嘴,青璃顿时怒气冲冲地指着小狐狸脑门开始数落起来。
然而数来数去,还是没有发现担水劈柴烧火炊饭之外的第五件事情。
发现情人吃瘪的胡三登时就把尾巴翘到跟头顶一般齐:“似挑水这般的儿戏就不多提了,咱就说说这烧火!我胡三敢这样跟你青璃夸口,咱点着格格坳整个寨子,都用不了一根柴火!”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慢着,好像胡三真不是人啊?!
请各位看官宽心,胡三他可是天底下头一号无利不起早的奸滑狡狐,像点着整个格格坳这样的绝顶大事……得加钱!
咳,说正经的。
发觉胡三越说越离谱的青璃登时一个肘击敲在小狐狸的白肚皮上:“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上回胡三你一口老酒喷出去就烧了整棵扶桑鬼树。哪个敢叫你这样的纵火狂去管烧火?你……你咋不去帮着厨娘格格们做饭啊?”
然而,这却正好落入小狐狸彀中。
“好,既然青璃你主动提到做饭这件事,那咱就有必要就此说道说道……我说厨娘做的饭是人吃的么?大料姜蒜一样都没有啊?”
只见小狐狸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掰着手指点算:“像山葱细姜小头蒜这些常用调料就不说了,西域产的白茴香估计你青璃也没听过……这关外大山上产的五味子(山花椒)总得有吧?还有炸酱佐盐的芭蒿,煮鱼提味增鲜的苏叶,去腥除湿的青兰……”
就见狐狸一张尖嘴嘚嘚连声,一口气竟数了二十多种各式关外特产的调味佐料,其中绝大部分青璃别说吃过见过,那是压根都没听过,登时就两眼转着圈呆怔在原地。
“前面的是调料。听跑商的客队说,这关外各式酱料那才是一绝,这就着盐酱吃干面饼子,嗬,吃一口能长十斤的力气。这酱就更多了,磨酱、盘酱、面酱、闷酱、炕酱、豆瓣酱、芭蒿酱、苏子酱、山青酱、鸡蛋酱、肉酱、鱼酱、蝲姑酱、蘑菇酱、辣椒酱等等。”
闻听胡三说得起兴,饶是不重口舌之欲的青璃忍不住也有些意动:“胡三你懂得真是不少,不知这些调味酱料胡三你可会制作一二?”
万万没想到,小狐狸居然十分光棍地一掐膀子:“一样都不会,三爷我只会吃,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你……!!”
如果不是此时有救星姗姗来迟,胡三的一身皮肉多半要在青璃的铁齿钢牙下留点纪念了。
就听账外有人击掌大笑道:“哈哈,真是好一个“我只会吃”。依我看,将三弟你窝憋在格格坳这一亩三分地真是委屈了……可有兴趣到山外走一遭啊?”
一听要去山外放风,胡三顿时一蹦三尺高:“好耶!”
然而胡三这股热情劲儿刚起,就有一丝迟疑浮上心头:“眼下不都落雪封山了么?这通往山外的路途湿滑难行,咱们又如何能去得?”
谁知回答胡三的,竟是一声年轻女子清脆爽朗的娇笑。
随着笑声响起,毡帐的皮门被人从外猛地一把掀开,浑身扎束整齐的灵雀和杨从循一前一后得钻入帐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