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个男孩子要习武要学文,所以并不在经常在内院,故承欢在老太太膝下的任务便落到了环姐儿的身上。
环姐儿是沈府这一代第一个孩子,此前也是颇为得宠的,而且又因沈家乃是武将之家,便免不了拿她作男孩子来养,后来虽回了鲁地,性子却早就养野了,一时半会不好扭过来。
沈老太太又是个万事皆握在她手中的自信模样,整日神神密密的,环姐儿顶不喜欢,如今回了城,她本以为可以解脱,偏还要如从前那般跟在曾祖母身边,心里便不免有些怨言。
再则,这几日环姐儿在老太太跟前,也看出老太太故意难为祖母。虽说目前她与祖母也不是很亲近,但亲人之间还是有个亲疏远近的,对环姐儿还说,父母兄弟当然是最亲近的,然后便是祖父母及叔叔忻等人,曾祖母却是排在她们之后的,故越发看老太太不顺眼。
今日老太太进宫,环姐儿这才得了空闲,高兴地围着母亲前前后后地走动。
沈大嫂虽气女儿不长进,倒也没说什么,哪知环姐儿却又道:“还是忻姑好,每日里也不用去立什么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要是也能如此才好呢。”
沈大嫂闻言脸色立时就变了,斥道:“什么人不能学,偏要学她。”
环姐儿奇道:“忻姑不好吗,我觉得她很好啊,而且在老家时,他们都说我长得象极了小时候的姑姑,以后必又是个大美人呢!”
沈大嫂不由语塞,她倒是想把沈秋君之事讲给女儿听,可是女儿才不过九岁,说了她不明白不说。还可能到时不懂事给嚷嚷了出去,便只道:“以后不许你再提你忻姑,也不许你去找她玩。”
环姐儿自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沈大嫂被女儿缠得本就失去了耐心,偏偏环姐儿还在那里举例说忻姑如何如何的好,自己将来也要象她那样。沈大嫂不由又惊又怒,便打了环姐儿一巴掌。
环姐儿哪受过这种委屈,当时就傻了眼忘了痛。直到母亲离去,她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又羞又气。也不理会母亲的禁足令,偷偷跑了出来,没想到就遇到了沈秋君。
沈秋君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强求,便让人拿出好吃好玩的东西哄她玩耍。
一时又讲到环姐儿小时候淘气的事来,尤其是当年沈秋君生日时,环姐儿竟用珂儿的尿捏了个泥人送给沈秋君,沈秋君笑道:“那泥人的事。我也不追究你的错处了,倒是听说你极爱做针线,不如到时送我一整套的衣服鞋袜好了。”
环姐儿顿时苦了脸,说道:“姑姑也太强人所难了,明知道那不过是我的托词罢了,不如我绣个帕子送给姑姑如何?”
沈秋君也不难为她。只是笑道:“那好吧,只是你得用心的去绣,不许假手他人。不然我知道了,定不饶你。”
环姐儿一听,忙拉着沈秋君笑道:“还是忻姑对我最好了。从来都是笑眯眯地说话,我要是忻姑的女儿,该多好啊。”
沈秋君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这句话如果让你母亲听到,能寒透她的心。她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
环姐儿看着忻姑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许自己靠近她呢。
一时又见沈秋君的碧玉耳坠子在脸颊两边晃荡,映得脸上肌肤莹润,不由叹道:“忻姑长得真好看,人人都说我长得象忻姑,可我觉得我长大后,要有忻姑的五成美,也就心满意足了。”
沈秋君笑道:“我倒不觉得自己有我美,不过咱们的环姐儿可是十足的美人胚子,长大了绝对是美人一个。再者,干嘛老要比着别人的样子长,你就是你,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孙女,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环姐儿笑道:“我也不过是想想罢了,我就是再美也美过姑姑的。”
沈秋君捧着环姐儿的小脸,笑道:“你长大了一定会比姑姑美的,因为到那时姑姑就老了,再美也比不上你们这些忻娘,瞧,你这肌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环姐儿害羞地低下了头,此时的她如何会知道,若干年后,会有一个青春靓丽的人踌躇满志地对她说起类似的话,却最终害得父亲被夺了爵位,母亲被申斥,自此一家人从天堂跌落到了尘埃里。
沈秋君又问起环姐儿以前都学了什么,做了什么,心里便有了底,又是个聪慧却贪玩的主,看似什么都学了,却文不成武不就,女红也拿不出手。
环姐儿笑道:“我听赵爷爷说,姑姑的银鞭练得极好,不如打给我看看。”
沈秋君便点头同意了,环姐儿又道:“我去叫珂儿和纬儿来,叫他们也开开眼,省得一天到晚看不上女的练武。”
沈秋君笑道:“哪用得着你去,我派个丫头过去喊就是了。”
环姐儿却担心闹出动静被母亲发现了,非要自己亲自去,一溜烟就要跑。
沈秋君忙一把拉住她道:“快放下裙角。眼看也是十岁的大姑娘家了,怎么还动不动提了裙角就跑,你身边的嬷嬷们就没教给你规矩?”
环姐儿嘟嘴道:“行动时裙裾不能随意飘动,要低头含胸,要笑不露齿,多得我都记不住。我母亲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自然能做到,咱们武将之家,哪里讲究这些。”
沈秋君只笑不语,起身走到庭院中,然后低眉顺眼,款款走向环姐儿。
环姐儿不由睁大了眼,看着忻姑聘聘婷婷地走来,行动间仪态万方,且裙裾妥帖,头上钗环纹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