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很不愿意回忆那年的事,那夜的经历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而在此之前与那个孩子的相处,又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傻瓜,被自己悉心照料的孩子,最终竟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犹记得那年与楚嬷嬷走散,她便前往虚山的山神庙去,之所以约在那里相见,一来是因为自己当时距离虚山不远,而自己又不知京城情况如何,家人在哪里,一个姑娘家单身行走也不安全,当时兵慌马乱的,必有那不怀好意的人趁机作恶,暂时远离人群,倒也不失为保全自己的好主意。
再则就是她心里觉得,到底是自家产业,也去过几次,对那里地形还是了解一些的,而山神庙毕竟是神灵所在之处,让人在无助凄凉中能心安一些。
就在她一路避着人走到山脚下时,看到一个衣着不凡的忻娘正无助地呆坐在地上,看来应该也是与家人走失了的。
她不免心生怜悯,看那忻娘虽面上有泥垢,却也看出是个清丽的小美人,这样的忻娘在这个时节,便免不了被人抢去华服佩饰,更有可能被拐子拐走,看她样子也是大户人家的秀,如果真被拐走了,不仅与家人远离,命运也多半凄惨。
于是沈秋君上前询问,只见那个忻娘呆愣半天才醒过神来,看向沈秋君的眼神寒冷如冰。
沈秋君不由深叹一口气。那忻娘也既然是富贵人家娇养的秀,如今一个人流落此间,不是家人被杀,就是被仆人丢下,所以沈秋君虽被那眼神看得心头发凉,却还是伸出手来。温和笑道:“我和家人也走散了,正准备去山上躲一躲,你不如跟我一起去吧,彼此做个伴。”
那孩子身子不动,似没看到沈秋君的手,只是呆呆重复道:“彼此做个伴?”
沈秋君等了一会,现在还在大路上,随时会有兵士或流民过来,所以这里很不安全,沈秋君心里不免发急。见忻娘仍是不动身子,正准备自己离去时,那孩子终于伸出手来。
二人来到山神庙。这座庙虽然极简陋,倒也分有前后殿,沈家初接管虚时就有这个庙,每年农闲也会拿出几两银子前后修缮一下,既能让那些村民挣两个铜子。也不致于使庙宇荒废得罪神灵,倒比养几个和尚划算多了,且也免去诸多杂事。
沈秋君看到庙里一片狼藉,不由叹口气,带着那个忻娘,前后里外走了一遍。竟找不到一点可吃的东西。
每年山下佃户为了好收成及为各种事祈福时,都会来上庙里上供品,如今正是春耕。必不少了贡品的,没想到竟失了算。
沈秋君此时倒想到自己离开府中时,曾有先见之明地拿了几块点心放在荷包里,如今倒是能救救急,只盼望着楚嬷嬷能早早赶过来。有她在定不会饿着自己的,也更希望这场战乱赶紧平息下来。使家人早日团聚,百姓安心生活。
天黑后,沈秋君去院中水井里取了点水,拿出荷包细看,倒还有两块没碎成渣子的点心,便取出来与忻娘一人一块对付了过去,又在庙堂里寻了个隐蔽能避风的地方,二人相依着靠坐在那里过夜。
其实一开始沈秋君邀女孩同行,固然有心含怜悯的成分,更多的也是为了在这荒郊野外寻个伴,她虽胆大,可想到自己一个可能要在山上庙里对着那些威严的雕像过一夜,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在战乱之时,她也不敢随意相信一个人,而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做伴则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不过经过半天的相处,沈秋君还真是打心里疼惜这个孩子。
想来那孩子年纪小又养尊处优的,初经此战乱之事便被吓坏了,故总是在发呆,不知魂游何处,偶尔回过神来,也只是冷冷地看着沈秋君不说话,便是问她名字,也多是冷淡地看着别处不作回答。
沈秋君便只好将她抱在怀中,慢慢引着她说话,她终于开口道:“我父亲不要我和母亲,我母亲也抛弃了我。我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
沈秋君暗叹天下间哪有不要儿女的父母,只不过做父母的不是神人,都是寻常人,在仓促中不可能将每个家人都保护周全,于是便慢慢开导于忻娘,不过效果似乎并不太见效。
第二日,楚嬷嬷并没有来,沈秋君很担心,可是她不敢轻易下山,况且如今她还带着一个俊俏的忻娘,更不敢出什么岔子。
看着荷包里剩下的点心渣子,她不由苦笑,往常在家时,她哪里会理会这点东西,如今竟成了救命粮了,偏偏还只是那么丁点儿,不说是她,就是忻娘也吃不饱。
幸好她曾经见过楚嬷嬷用野菜做小零食,倒还认得一两样,便去山上找寻,倒还真挖了不多,洗净吃了,那苦涩的味道,让她半天没缓过劲来,喝了好多水口里仍是苦的。
她倒知道煮熟了会好些,可一是不敢生火怕引来人,再则她也没有火种,只得那样生吃了。
对那个忻娘,沈秋君则是一小口点心渣子配一把野菜地引着她吃了下去,而她自己则吃了一整天的野菜,她想既然是她把忻娘招了来,尽量照顾好忻娘便成了她的责任。
但那个忻娘仍是不爱说话,沈秋君便将自己的情况对她讲了,又引着她讲话,虽然忻娘也开始说话了,但眼神不是呆呆的,就是冷冰冰的,有时还会是那种伤心欲绝的神色,沈秋君都不知道原来一个忻娘眼中竟然可以有那样多的情绪。
直到又一日,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