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一想到大皇兄那愤恨怨毒的眼神,我就不甘心,我想问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将我弄到枯井去,后来我实在饿得不行,闻着自己的肉都觉得香味诱人……”
风络闭上眼睛,忽然将手往上抖了抖。
一截华贵的衣袖便在他一抖间滑落了几分。
东方语心中突然停跳了一下,目光带几分疼痛瞟过风络微微举起的手腕,一截淡黄锦缎衣袖在他向上的动作里微微下滑,露出结实的腕骨,然而内侧原本精致玉色的手腕,却有几道游泳蜿蜒的疤痕,看那疤痕的模样,大抵十分的天长日久。
她轻轻闭上眼睛,一个三岁的孩子在饿昏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举动,那也只是本性使然,人的生命力有时顽强无比,有时脆弱无比,人真是一种十分奇怪的动物。
风络看见她风姿卓绝的脸庞竟然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与沉静,心一瞬涌起一股暖流,他以为她听过这样的事情后,会用憎厌轻蔑的目光看他;可她没有,只是静静的闭上眼睛,似乎在默默想像体会当时他存活下去那股顽强的念头。
“后来,天不绝我,居然在难得有雨的季节下了一场滂沱大雨;我活了下来,却也因为大雨得了严重的病。再后来,我已经昏迷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那个枯井,睡在了暖和的床榻,旁边供着美味佳肴……”
“我虽然活了下来,可之后一年的时间,我都活在噩梦里,脑海里日日夜夜都重现着枯井下的一切;因此我不会说话,不会哭泣,不会吃饭……我甚至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所有能力,就像……就像一只无助的小兽般活在无尽的黑暗里。”
少女微微眨了眨眼睛,流丽目光淡淡流转出几分耐人寻味。
非人的经历让那个三岁的风络一夕死去,天真与童稚也悉数葬在枯井下。
也许今日内敛严谨的太子,多少有那位大皇子的功劳。
“我告诉你这个故事,并不是想要博取你什么同情,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我因为这个身份付出了多少,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
东方语挑了挑眉,很想听听风络接下来还想说什么。
“李问均那件案子,我很抱歉。”
跟她道歉?
东方语狐疑看着风络,他是为了尤府派的那些杀手吗?
“我事先并不知道她也掺了一脚,我保证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东方语眨了眨眼睛,眉梢上扬,弯成新月一般的弧度,清浅明丽的眼波就如一汪透澈泉水,映出她的惊讶,映出风络的言不由衷。
也许太子妃尤如虹与冷兰若制定那个杀人陷害计划的时候,他的确不知道,可后来的事呢?谁知道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为了尽可能地保证利益不受损害,后来他若是知道了,她相信他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即使不参与,亦不会阻止尤如虹,默许——那个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女人对她的伤害。
道歉?
她真不觉得有这种必要。
少女微微垂下嘴角,美妙流畅的唇线形成似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那隐隐明媚透着秀色的笑意,漾在冬日寒风里,风络忽然便觉得眼前似有千万梨花尽开,那一刹的美妙芳华,纵人间万千美景,亦不及眼前少女这嘴角弯弯浅笑微微那样动人心魄,潋滟光彩惊艳人眼。
“那件事之后,父皇大为震怒,不但严责了她,亦苛责了我。”风络凝定她风华无双的绝色面容,幽深波光携几分隐隐热灼,“万幸你在那件事里并无损伤;如果你心里仍然不解气,你可以冲我来,任你对我如何,我绝不反驳。”
少女垂下眼眸,这一刻,她连讥笑的意愿也没有了。
人性自私。
这一刻,在风络身上,她终于看得彻底。
他这番话算什么呢?
请她高抬贵手,放过尤如虹?
可她的手本就不贵,要她抬什么呀?再说,她眼下也没有兴趣对付尤如虹那个女人!
还是风络以为她对他有情?
莫非姓风的都有自恋的毛病?
他一直在这拖延时间,是不希望她去医治太后?
脑海思绪明波浮沉,她原先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逐渐明晰起来。
是了,在李问均的案子之后,不但冷府的实力遭到削弱,以太子为代表,并且与太子连成一线的尤府,还有尤丞相的力量也同样逃不过皇帝的手段。
近年,皇帝对太子愈加不满,近期又接二连三闹出这样的事。嗯,也许太后在近期对皇帝暗示过易储的事?
东方语心思翻涌,不过她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只不动声色地垂着眉眼,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脚尖,半晌,懒懒道:“太子殿下,你说完了吗?说完的话可以让我离开了吧?”
风络见她目光游顾,却不肯正眼瞧他,心里一瞬涌起莫名恼怒,而她微微侧身的神态,似乎想就此抽身出去一样。
他心里怒气渐生,看着她点腮如桃肤色如雪的容颜,忍不住伸手手臂一拦,衣袂飘动,他俊长的身影已眨眼堵住了门口。
他双臂一动,在少女诧异的眼神下,已牢牢捉住她双臂。
风络五指收拢的位置非常巧妙,大概他也清楚东方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