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集市,非常热闹。
梁国京城来的商贩们,约莫有两百多人。
这可比白崖镇的将军们想象中多多了。
“我还以为能来二三十人,就算不错了。”成湛很感叹,“怎么一口气来了这么多?”
有人知晓内幕,跟成湛解释:“这还是朝廷限制了人数,否则更多。”
“为何?”
“安诚郡王带回去的皮草与腌肉,听说大卖。他短短一个冬天,获利上百万两。”
成湛倒吸了一口凉气:“疯了不成?”
薛湄很清楚内幕。
她对成湛道:“小郡王将近十年铺陈了庞大的生意网。他不是光某个店铺在卖货,而是有很多的人会帮他推销。
比如说锦绣坊,就是京城的潮流。锦绣坊里卖皮草,若是大家都有了,哪个贵妇、千金小姐没有,过年就别想出门了。”
成湛:“……这也太夸张!”
“女眷们攀比的往往就是这些,特别是大家身份地位都差不多的情况下。谁家买不起,就是自曝其短。”薛湄说。
锦绣坊有这个能耐。
皮草换到其他的铺子,贵妇们估计还要嫌弃它累赘呢。
有了这个名气,是小郡王十年如一日的经营所得,故而这个钱,也只有他能赚,其他人没资格。
薛湄很羡慕。
“皮草打出了名声,听闻匈奴人手里的皮草非常廉价,一本万利的事,你做不做?”薛湄问,“辛苦一趟,赚个上万两银子回去,你怕苦吗?”
成湛:“……”
说得他都有点心动了。
盐和铁是绝对的官营;粮食的话,可以打擦边球,特别是这些年风调雨顺,朝廷管束得没那么严格,尤其是粗粮。
故而,大梁国的商队带来了粗布、茶叶和麦米。
钱不行,匈奴人还是以货易货,他们不要现钱,只要东西。
匈奴人几乎不会织布,也不种植棉花,不养蚕,没有布的原材料;现在纺织羊毛线,到底和粗布不同。
他们对粗布和茶叶是绝对的需求;麦米也需要点,却不是很着急。
匈奴人拿出来的,是一张张上等皮草。这次除了羊皮,还有各种野兔皮,颜色与花纹更繁复,不少商贩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们带过来的货物,还以为至少要十天才能交易完,不成想三天就差不多了。
“……下次,还要这个……这个布!”扎合干拉着安诚郡王府的管事,把油布拿出来,反复跟他说。
油布就是桐油浸泡过的布,防雨防潮,这是小郡王的。
小郡王自己没来,只让管事的带了些货物过来。
他还给薛湄带了不少礼物,以及一封非常厚的书信。
信里说遍了京城的流言蜚语。
薛湄不在的这一年半,京里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看完了之后,薛湄把信给烧了。
小郡王要的皮草、胭脂盐,薛湄让扎合干挑了最好的给他;至于小郡王送过来的油布,是制作帐篷的极好材料,扎合干全部换了下来。
扎合干还拜托小郡王的管事,等九月份的时候再给他们送一点。
这个月的通商,办得非常顺利。
匈奴人换取了他们所需要的,价格上很公道,至少和从前相比,对他们大大有利;而梁国商贩们,以便宜价格换取了荒原上珍贵的皮草,个个也心满意足。
四月中旬,扎合干带着部众,重新开始放牧了,一年中最重要的几个月已经到了。
这个时候,萧靖承要班师回朝了。
距今为止,他十三年的戍守生涯彻底结束了;他来的时候才十五岁,虽然个子高,却单薄消瘦,如今是大人了,眼瞧着就二十八了。
他的肩膀比从前更宽阔、坚毅,可以扛起山河,也能扛起薛湄。
从今之后,再也没有了“匈奴”,白崖镇的兵力,甚至整个布防都会改变,绝大多数的人都要离开这里了。
萧靖承是第一个走的,他要去京城,替他们安排好退路。
当然留下来也有好处——一年两次的通商,油水很丰厚。
只是军功再难得了。
萧靖承想了想,也许陈木兴愿意留下来,毕竟他已经封了子爵,官位和爵位都没有再升一步的可能性,还不如留下来做个土皇帝。
今后的白崖镇,可能是个很舒服的地方。
薛湄要回去,这个消息让同罗部的人很伤心。
现在同罗部只剩下两千人了,因为其他人分别跟着他们同姓的首领,往其他地方扎营去了。
“郡主,你还回来吗?”扎合干差点要哭了。
扎合干的妻子,脸上仍带着几分少女稚嫩,也问薛湄:“郡主,你能不走吗?”
薛湄笑着对他们道:“白崖镇的守军,一直都会照顾你们的。”
扎合干:“那每年通商的时候,我让人寄东西给您。”
薛湄笑了笑:“再说吧。 到时候未必能寄给我。”
扎合干不懂这个话。
薛湄就跟他们说,有缘再见。
彩鸢和锦屏收拾东西。
薛湄临走的时候,又去找了扎合干:“我去年就让你收集的东西,已经收集了多少?”
扎合干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
他让部下负责的。
他去问了,已经收集了八斤左右,全部都是上好的。
“……这么多?”薛湄很吃惊,“这得杀了多少牛啊?”
“都是大家宰牛的时候留下来的,约莫一万多头。”扎合干道。
薛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