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院判被下了大牢。
他欺上瞒下,把整个太医院和御药房弄得一团糟。
太医院稍微不服他的,都被革职;而他弄进来的,有一位居然连字都不认得,更别说懂什么医理了,就会被几句《金匮要略》。
去年冬月病死的宸妃,就是因为药用错了,而后太医院“失火”,独独把她的那份脉案给烧了。
朝中也有人吃过太医院的亏,此刻纷纷跳出来。
太医院内一派糟糕,而御药房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药。
有些草药,不过是形状相似、毫无药效的野草取代的;有些成药,药丸子拿在手里,稍微用力就掉渣。
“温婕妤当初大出血,肯定就是这杀才干的!”胡太后火上浇油,试图把薛湄救出来。
没有薛湄,京里都无趣了很多。
皇帝一听这话,眼睛顿时通红。那个瞬间他有点不太像人了,表情极其扭曲。
“凌迟了他!”他对内侍道,让内侍去大理寺通禀一声。
皇帝口谕,要凌迟郑院判。
很多大臣都上书,夸皇帝英明,可见郑院判多么不得人心。
这个时候,一桩旧案被翻了出来。
当初郑院判跟当时太医院一把手冯益民不和,冯益民屡次教训他要把心思放正,要在医学上用点心思。
两个人起过争执。
后来冯益民不明不白死了。
冯家遗孀喊过冤,说自家大人是被人害死的,然而没人相信她。
别说外人了,就是冯益民的儿女们,也不是很相信这话,只当母亲神志不清。
薛湄却记得。
故而,萧靖承也会替她记得。
萧靖承记得,大理寺的人就顺便把这件事 给调查了一番。
郑院判为了脱罪,主动跟大理寺卿示好,把此事说了出来,是他给冯益民下了药,让冯益民暴毙的。
冯益民对同侪不设防,活该他不长命。
当时杀冯益民,是因为安诚郡王府的程美人有疾,郑院判开错了一个药方。
冯益民让郑院判去道歉。
那个时候道歉,就可能得罪安诚郡王,更有可能被逐出太医院。
“……我苦求他,他也不肯放过我一条生路。是他把事情做绝,我才下手的。”郑院判哭道。
他的凌迟改不了,只不过他的罪名更落实了些,而非皇帝乱发脾气要杀人,是他罪有应得。
太医院百废待兴。
整个御药房都乱了。这个时候,有钱都填补不上,需要庞大医药世家来撑起局面,把御药房添上。
皇帝想让卢家老太爷来做太医院院判。
“……陛下,草民已经老了。今早起来,记不住昨晚吃过些什么。别说这么大的太医院,就是草民自家的药堂,草民也不管了。”卢老太爷道。
然后他不等皇帝发话,继续道,“我孙儿卢殊,人道一声‘少神医’。他稳重,医术好,又在白崖镇做过军医。
若他能执掌太医院,定然会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不让陛下与诸位公卿世家失望。普天之下,没有比卢殊医术更好的了。”
论起医术,除了薛湄之外,的确无人能及卢殊。
只是这会儿,谁敢在皇帝跟前提起薛湄?
论起资历,军中做过军医,这更有说服力。
卢殊唯一让皇帝不满的,就是他太年轻了。
萧靖承暗中推波助澜,朝臣们对卢殊也有好感,大家便说:“破旧需得魄力。年纪轻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正好适合现在的太医院。”
特殊情况之下,年纪不满三旬的卢殊,成了太医院院判。
因为太医院现在是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故而也没人反对,只想让卢殊和卢家赶紧把重担接过去。
卢殊很快走马上任。
皇帝的脉案,由他亲自掌管。
跟他闲聊几句,发现卢殊是个挺会拍马屁的年轻人,皇帝也乐意跟他多说些话。
卢殊把脉之后,晚上贺方悄悄见了他。
“陛下寿命,不足两个月。”卢殊对贺方道,“还有一事:陛下脉象很陈涩,恐有暴毙之相。”
一旦皇帝暴毙,朝中诸事皆乱。
贺方颔首,消失在夜幕里。
萧靖承在半个时辰之后,得到了消息。他带着贺方,主仆二人居然连夜翻墙,进了宫廷。
宫廷警卫森严,可萧靖承在这里长大,他小时候是个蔫坏的闷葫芦,特别喜欢钻研皇宫的种种。
侍卫们如何换防,从哪里进出最容易,他早已熟记于心。
他尝试过很多次,偷偷从他的皇子府溜出去,然后又回来。
做猫之后,他也常到宫里踩点。往戚太后万景宫去的路,他更熟悉。
主仆二人到了万景宫时,万景宫内安静,戚太后一个人坐在蒲团前,正在抄写经书。
听到动静,她让管事姑姑退出去,关紧了房门。
“……暴毙?”得知这个消息,戚太后心中一紧。
若是好好寿终正寝,一切都好说;可若是暴毙,就需要有人做出牺牲了。
“卢殊这么说的。”萧靖承道。
“他可靠?”
“他忠心的不是我,而是湄儿。”萧靖承道,“为了湄儿,他不会欺骗我。”
戚太后看了眼他。
萧靖承明白她眼里所含之意,又道:“卢殊是个磊落之人。用人不疑,我不疑心他,母后。”
戚太后这才点点头:“那就好。”
既然知晓了皇帝的身体状况,宫里就需要布置一番。
戚太后非常头疼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