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薛湄又来了。
卢家老太爷神色恍惚,跟见鬼了似的,问他:“这样的天气,他伤口为何不肿胀、发烧?”
薛湄:“我有药,老爷子,很好用的药。这种药能让他不发烧。”
卢老太爷:“……”
薛湄看了看卢殊的伤口,然后又给他打了一针消炎药。
卢殊身体的确很不错,开腹手术也不算什么大手术,卢殊没出现术后感染。
薛湄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安诚郡王在卢家住了三天,孙太医也赖着不走。
“按说,腑脏破裂,三天怎么也该咽气了?”孙太医道,“肚子还被剖开,伤情添重……”
萧明钰心中也满是疑问。
卢家其他人心思与他们俩相同。
“他到底怎么回事?”
“没听说病情恶化,老太爷还让给他开药。”
“那女子剖开了他的肚子,但老太爷没让送雪津丹进去。”有人又道,“不可能不发烧、不用雪津丹啊?”
“是不是已经死了,老太爷不让说?”
现在那“手术室”,除了卢老太爷和卢殊的父亲,谁也不给进。
薛湄这三天,其实还是每天都来了。
她给卢殊打消炎药,然后又给他伤口换纱布,亲自给他翻身。
“……情况很稳定,接下来就是慢慢调养,可以换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每天都要下床走动。”薛湄道,“还是别太多人探望,最好让他安静休养。”
卢殊这两天伤口一直疼。
他疼得没心情去思考其他,直到昨晚,他才意识到,他这个疼和之前的疼,已经不是一种了。
之前是生命在流逝的疼;现在是伤口在愈合的疼。
他居然……活过来了。
从古至今,腑脏破裂的人,无人能活下来,他成了第一人。
而救他性命的,是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女子。
这是怎样神奇的医术?
卢殊想要给薛湄磕头。
他想起从前任由她受人欺负,没有帮腔,心中万分遗憾和悔恨;他又想起她不给面子时,自己对她的咒骂,更是无地自容。
他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
卢老太爷却有点精神恍惚,他一直看着自己的孙儿,难以置信。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卢殊要挪换到自己的寝卧了。
卢殊的父亲让人来抬,薛湄不同意:“让他自己走一走。术后一定要下地走动,这对他的伤口愈合更有利。”
于是,在卢殊院子里的几个人,瞧见了他好好走出来。
大家似见了鬼。
这天下午,卢家沸腾了、热闹了。
所有人都情绪激动。
“大少爷活过来了,他居然真的活了,还能走路!”
“脏腑破裂,大家亲眼瞧过的,他没死!薛家大小姐救了他!”
二少爷的“少神医”梦落空了,愣了很久:“真、真的活了?怎么做到的?”
九少爷卢文则很感动:“薛小姐果然厉害,她就是神医,上次温钊也是她救活的。”
卢家众人说什么的都有,但统一是震惊了。
薛小姐达成了一个奇迹。
谁能想到,她居然可以做到这样!
此刻,卢殊的寝卧里,他正坐着喝药,——他祖父开的,薛小姐也认可的药。
安诚郡王和孙太医围着他,两个人都好奇不已。
萧明钰是个外行人,他的惊讶远远不及孙太医。
孙太医也是出身医药世家,又在太医院任职多年,见惯了各种病情,尤其是他还参诊过大皇子的伤。
没人有办法。
院判说了实话,说这是死症,被皇帝令人拉出去杖毙;其他四位太医想了办法诊断,却让大皇子吐血、腹痛而亡,也被杖毙。
那一夜,太医院所有人的脑袋都摇摇欲坠。
孙太医再也没想到,这种伤情,还有被治愈的一天。
“大少爷,让老夫瞧瞧您的伤口。”孙太医急切道。
卢殊敬重这位太医,果然解开了外裳。
萧明钰也凑上前。
密密麻麻的针脚,没有红肿、化脓。这样的伤口,居然如此平静。难以置信,超过了孙太医的认知。
孙太医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呢?”
卢殊重新敛了衣裳:“孙太医,我活得好好的,这便是可能了。”
其实最激动的,是卢殊。
这是救命之恩。
卢殊没想到,自己此生会欠别人这么大的恩情,一时也很感叹。
他的命,是他祖父都下过决断的,而薛湄将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我最感激的,是从头到尾,我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卢殊对孙太医和萧明钰道,“你们说薛小姐割开我的肚子,我睡着了,一点也没察觉到。”
“她有麻药。”孙太医道,“这麻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没见她给你服下。”
“我也不知。”卢殊道,“之前我清醒的时候,她穿刺我腹腔,我也不疼。”
“是,她那时候也是用了麻药。”孙太医又道。
卢殊这边情况稳定,萧明钰把薛湄和卢老太爷立的字据,给了卢老太爷。
“此事,您老看着办吧,本王要先回府了。”萧明钰道。
卢老太爷接了过来。
孙太医也告辞了。
卢家众人想起了当时的赌约,不知该怎么办。
认这个小女子做老祖宗?
好像挺没面子。
可是不认的话,安诚郡王会怎么想,他可是亲眼见证的。
卢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