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打更的声音悠悠传来,沈扶月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僧人,听他不疾不徐道:“因结于瞬间,果却要在千年万年之后才落下。”
僧人说完,抬眸看沈扶月。
只见沈扶月目光比自己还平静,像是九天之上不起波澜的仙池。她还是那颗无悲无喜的石头,就算是强行染上了色,那也是浮于表面,石头还是石头。
让人头疼的是,这颗石头来头还不小。
僧人平静的望向沈扶月眸底。
他自然知道,有关因果之事无需任何人去教她,就算她失去了那些记忆,可世人口中所谓的因果报应也在她手中运转了千万年。
果然是暗月之神啊。
僧人换了个思路,道:“凡世人如一叶扁舟,其皆有所想所念,所来所归。那施主从何而来,欲去何方。”
沈扶月沉默不答,只有风过。
僧人也不着急,端着佛礼如一棵承着落雪的松,等她回答。
她的记忆是他压的,但是绝不止有他动了手脚。眼下这尊大神的脚步因此而停在此地,若是还不让这两位见面……
恐怕天庭就要有所动作了。
正想着,只听沈扶月慢吞吞的道:“你身上有孽未消,有劫未渡,故你不可成佛。”
“而你说的因果,和你所谓归所,在你踏入轮回时,就已有了定论。此为天道。”
僧人一顿,霎时间以为自己面前站的还是那位明眸不染纤尘的暗月神。
“这是我仅能看出来的。”沈扶月抬眸看看天边圆月:“月有晦,犯角,色赤,为大忌。月占的结果是天下将乱,对吗?”
这次轮到僧人抿唇不语。
沈扶月侧眸看人:“正这时你着急来寻我,所以,你知道我是谁。”
这话说的肯定,僧人不由轻轻点头,看见沈扶月微微亮起的眸,顿了一下迟疑道:“施主,切记,勿失初心。”
沈扶月被这四个字砸的莫名其妙。
初心?什么初心?
沈扶月正欲开口再问,只见眼前金光快速一闪,下一瞬,面前哪里还能看到什么白袍僧人,只有手腕上,卍字金印一闪而灭。
入世的谛听妖力失去大半,此刻正被迫跟在这个秃头和尚身侧,随着他一路颠簸来到一间破庙。
“我说这位秃……大师,你不去捉妖降魔,跟我较什么劲?”谛听懒散地趴在破庙的莲台旁,掀掀眼皮,评价道:“怎么那么闲呢?”
年轻的和尚瞥了一眼他,道:“你不就是妖?还送上门来,不收你收谁?”
谛听嘴毒半生,除了地藏王菩萨,他还没怵过谁,当即支起身子:“你看清楚,哪家的妖像你大爷我这样威风凛凛?”
和尚燃香的手一顿,然后稳稳的把香埋入炉中,起身,就给这位擅自给自己加辈分的人贴了一张符。
谛听:??
说不过还动上手来了?
正当谛听正准备和这秃驴大战三百回合,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当即化身为原型,那四足如御风,霎时已然出现在十里之外的长亭。
长亭孤寂,一位白衣僧人立在那里,没有念珠在手里捻着,却也不碍他身上的庄严之气。
谛听垂下头颅,轻声道:“菩萨。”
“你在人间,不可过度沉迷玩乐。”僧人眸未抬,道:“还有一事,事关那位上神。”
谛听想了想:“是,若是上神有难,我定会竭力助她。”
“不。”僧人摇头:“你不可轻易插手。时刻切记,你已不是瑶池之属,若你随意出手,就代表了我佛的立场。”
谛听寻思着,如果魔族真的挣脱封印过来砸场子,那么谁还管你是九天瑶池的还是西天极乐的,大家全得玩完。这事还分的那么清,菩萨的智商供给那一脑门的亮光了?
当然,谛听肯定不敢说出来的。
不过到时候大家打作一团,他出不出手谁还能管得住?
打定主意的谛听把顶着符咒的大脑袋放到爪子上,含糊道:“遵命。”
那方破庙里,年轻的僧人看着大开的破门,皱眉,却是准确的朝谛听的方向追来了。
地藏王菩萨知道这家伙心里想的什么,只想到那人轻声说的四个字。
这是天道。
罢了。
白衣一动,僧人慢慢走远了。谛听看他这样子不像是会地府,忙道:“菩萨这是去哪?”
白衣僧人已然不见,风中只余轻不可闻的声:“消孽,偿债。”
谛听一脑门问号送走这位菩萨,看人彻底走了还没咂摸过来他来是干嘛的。
总不可能是专程来听他阳奉阴违的。
算了,想不通,走了。谛听起身,心想自己这一消失,破庙那个秃驴该气死了,回去又免不了被贴张符咒。
虽然作用不大,但是这符咒着实有碍观瞻,哪朝哪代的妖怪是脑门顶着符到处乱窜的?
谛听原地扒拉一下自己脑门上的符咒,无果,遂更气了。
走了约莫两里,谛听忽然明白,自己回去找事干嘛,这符咒最多两天自动就掉了,自己都出来了还回去,找不痛快吗?
谛听想通这一层,当即犹如醍醐灌顶,立刻转身欲跑。
然而,已经晚了。一双修长的手极快的把一张符又贴在他脑门上,又怕效力不够,买一赠一,后再补了一张。
三张符压下来,谛听妖力自然承受不住,当即定在原地,只听身后声音幽幽传来:“你这妖孽,一个不留神就差点让你跑了。”
“脑门反光的臭秃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