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曲然真的觉得不累。一上午恨不得化身小鸟,围着秦祁和沈扶月叽叽喳喳。
他们此行是去平江,水路更快。沈扶月本来就厌水,在船上摇晃就罢了,还要有一个人不嫌累的在耳边叽叽喳喳,简直就是折磨。
不过她还是没有走。
因为曲然的话题八成都是和秦祁相关的。别人看来都是些师徒只见的打趣,但是沈扶月却觉得曲然好像是在打听……或者求证什么事。
她喝一口瓷杯里的茶,压下心中的烦躁,猜测曲然的用意。等口中茶咽下,涩喉的苦味一瞬蔓延开来,沈扶月一张脸便皱了起来,侧首干咳了两声。
这茶有点苦。
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投来,沈扶月佯装不知,顺势侧头看向窗外江景,假装只是被风呛了一下。
江外此时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水上城的模样,沈扶月眉一蹙,觉得这地方眼熟。
曲然此时开口:“师姐好娇,满天星也喝不惯吗?”
这话带刺,可是她语调软糯,像是娇嗔。
沈扶月回头看了一眼她,意味深长:“确实,我很少喝这种不入流的茶叶。”
“这茶叶是师父的!”曲然立刻弯眸道:“哦吼,师父又被师姐嫌弃了呢。”
秦祁撑头笑,把玩着手中折扇:“没事,回头让你师姐请我们吃些入流的茶叶。”
谢律拱拱沈扶月袖口,似乎是想窜出来咬谁一口。沈扶月不动声色的摁住它,点点头:“择日不如撞日,正巧,我也带了半饼茶叶。”
沈扶月拿出来的茶叶是用石罐封着的,不过还未掌心大小。半饼颜色稍暗的茶叶躺在里头,很明显是陈茶叶。
沈扶月抬手温杯,道:“再不喝日子便久了。即使是什么名贵茶叶,过得太久,也就没有那个价值了。”
盏底的茶叶随着汩汩滚水沉浮,清香气四溢,略微一闻就能称沁人心脾。
第一杯是奉给秦祁的,第二杯再给曲然。
秦祁低头啜饮一口,入口没有陈茶的晦涩,反而清冽醇香:“是好茶。若你平日里喝的都是这种茶叶,那倒是委屈你喝那种茶了。”
曲然喝了两口,道:“那师姐这是什么茶啊,我想购上两斤——”
说着,她特意停顿了一下,看向秦祁:“好孝敬师父。”
秦祁不动如山:“乖。”
沈扶月这才拿起最后一杯,倒是没喝,只放在手中把玩,几滴清茶随之溅在她袖口:“这茶饼是别人送我的,他只和我说……这饼茶后,我便再喝不到这种味道了。”
曲然侧头看她,故作震惊道:“这么珍贵吗?那师姐更应该好好珍藏才对!”
沈扶月看出来这人演出来的神情十分的假,唇角勾了勾,把手中茶盏扔在桌上,声音轻快,像是水流过:“可惜他从来不问,我到底喜不喜茶。”
秦祁指尖一紧,抬眸望她。
正巧沈扶月也看向他,秦祁一瞬间便明了,这是说给自己听的。
曲然歪头:“那么那个人岂不是会很伤心?”
沈扶月摇头:“怎么会,这世上,多的是人愿意当他的茶友。”
秦祁也把茶盏放下,笑吟吟的看沈扶月:“想说什么直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若是让人会错意了,那不就得不偿失?”
沈扶月也看他,道:“师父若是想知道什么,或是想问什么,大可以直接来问我,何苦在经过旁人的眼旁人的口来徒惹两人不快。”
此时,静悄悄的船外传来一声清亮悠扬的女声,婉转唱着:“青丝暮雪,望君怜我朱颜尚在,怜我只影徘徊。不慕鸳鸯双飞,不羡佳偶成对……”
赤阜人说话调子软,声音也软,唱起曲来更是缠绵悱恻。与之相呼应的是周围买卖声和笑声,像是画卷里的水乡。
秦祁私下的动作被人看穿,在沈扶月目光里后知后觉出来两分尴尬,轻咳了一声:“正巧路过而已。”
这话沈扶月明显不信。
秦祁嘶了一声,理直气壮得道:“从这条水路走,下午就能直接到昌郡,至少少了一半的路程好嘛?”
话正说着,迎面也划过来一叶舟。舟上除却船夫,还有一位少女,眸光比水还软上半分,浅笑生辉。
此人眼熟。
沈扶月撩开帘子,抬眸看她。两船相错间,那少女朝沈扶月轻笑颔首,白皙的耳根处,有红痣若血。
曾在宁义县和她照面的那个小姑娘。
沈扶月回头看她的背影,喃喃道:“为何此人身上会有……”
她自己还没说完,领子后就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把她生扯了回去。沈扶月眉都拧在一起,正欲开口骂人,却听船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箭矢钉入了船身。
“低头!”
沈扶月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秦祁怀中,他一开口,声音便如闷雷,震的人心莫名一跳。
一群人依言找到地方避开箭矢,沈扶月听着声音,像是有不少冷箭钉在了他们船上。
所幸秦祁这船的木材好,倒是没人受伤。
箭矢声一停,沈扶月就听船外有人喝道:“受死吧!”
沈扶月还没听个仔细,一只手便摁在她耳上。下一瞬,有巨响乍起,就算她耳朵被秦祁捂上了,也觉得这一声震耳欲聋。
秦祁等到声响彻底消下去才放开沈扶月,面色冷肃:“是炸药,和烟花差不多。走,咱出去瞧瞧。我非得看看今天哪家玩的那么开,敢用炸药拦我的路了。”
炸了毛的秦祁气势汹汹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