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有些惊异,但独孤冲丝毫都不怀疑父亲。在这方面,父亲绝不会看错。
父亲这话的意思是说,不出兵救援本来就是圣上的意思,他老人家只是配合圣上演了个双簧。
“即便我不出面,这事也是这个结果。”独孤无忌凝视着儿子的眼睛:“你明白吗?”
脸色发白的独孤冲点了点头。
独孤无忌再次躺到了椅背上:“我并不是说你站太子那边这事本身有错,只是你还太嫩,没看到真正应该去做什么。”
“请父亲指点孩儿。”独孤冲刚才的一点点抗拒之心完全消失了。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独孤无忌语气中充满着无限恋爱:“我且问你一件事,我们现在这些当国公的,跟着圣上这么一路走来,其间有多少次去阎王爷那里,你知道吗?”
“这个,略有所闻。”独孤冲老实地回答。
“那么我再问你,”独孤无忌缓缓说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傻子,不是不知道非常危险,可为什么甘愿把脑袋栓在裤腰上干这事呢?”
“为了天下百姓。”独孤冲肃然答道。
“这个没错,不过还有一个原因。”独孤无忌一字一顿地说道:“富贵险中求!”
独孤冲打了一个激灵。
“从来都没有哪个人会心甘情愿地把权力交给别人,所以要想得到,就得靠自己去抢,拿命去抢。”说这话时独孤无忌眼中精光乱闪。
独孤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明白父亲这话是在提醒自己,无论是皇位还是相位,都不是一个两个人在盯着。不过这些事情是很表象的,父亲后面一定还有其他的话要讲。
果然,独孤无忌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你自幼锦衣玉食,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越是底层越是弱小的人,想成为人上人的yù_wàng就越迫切和强烈。他们愿意付出的代价、冒的危险、用的手段,是现在的你怎么都想不到的。”
独孤冲心中一阵发虚,父亲说的这些还真是他所不知道的。
“天下间所有的纷争,无非就是攻守而已。”独孤无忌说道:“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前朝是守,咱们这些造反的是攻。现在咱们坐天下,攻守易位。就这么简单。”
“可是父亲,”独孤冲不解地问道:“现在天下太平,哪有人来攻啊?你们是在担心于奇正吗?”
独孤无忌摇摇头:“和于奇正无关,不管有没有他都一样。”
独孤冲更加纳闷了:“那是什么?”
独孤无忌叹道:“你连敌人来自何方都不知道,凭什么和人去争?”
独孤冲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毛:“还请父亲示下。”
独孤无忌盯着独孤冲说道:“朝中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你的敌人。”
独孤冲心里更慌了:“父亲,孩儿愚钝,实在未解其中精妙。”
独孤无忌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太子名正言顺,圣上又尽心培养,一切都顺理成章?你只要侍奉好了太子,什么问题都没了?”
别说,独孤冲之前还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他知道,父亲肯定会说出道理。
独孤无忌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讲了起来。
正如刚才所言,天下权柄永远都有人觊觎,这中间的争夺也就是“攻”和“守”。
以目前来说,太子一方就是守住太子之位,直到荣登大宝。这也是因为他只能守,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有可能掀翻自己这个位置的是什么人。这个人,既有可能是来自外部的势力,也有可能来自他自己的兄弟叔伯,又或者朝中某个大臣。
但是有一点是完全可以确认的,那就是暗中一定有着无数等待着机会进行攻击的人。对这些人来说,想要泼天的富贵,就要冒杀头的风险。
如果守方防守严密无懈可击,他们就只能静观其变或者死了这条心。反之,一旦防守出现缝隙,不但潜伏着的人会跳出来,很多原本没有这个心的人看到机会也会参与其中——先皇就是例子。
当前四海升平,暂时不谈外部的,只谈内部的。
自汉之后,各朝各代都制定“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在实际中却很难扯清楚。
从秦至今,庙堂之上其实是三股势力在纠缠。皇帝、朝廷、后宫。
区别只是在于,不同朝代不同皇帝,这三股势力谁更大而已。
就眼前来看,太子的位置当然是固若磐石。父皇那里逐步让他参与政务,朝廷之中有自己这个舅舅和舅姥爷申国公,还有把持后宫的亲母。
但事情都是在变化的,帝、相、后这个三角形中有任何一个点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发生巨大的变化。
举个例子。
一旦皇后失宠、被废、归天,对太子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假设另立新后,又或者后宫被别的妃嫔把持,会不会想把自己的儿子推上太子位?这是个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一旦有这样的宠妃,会不会和朝中大臣勾连到一起?这也是个不需要去想的问题。要知道,宫中宠妃的外戚,谁不是朝中重臣?
这么一来,宫中的太监宫女是不是纷纷站队?包括谗言之类对太子不利的事情是不是越来越多?
无论多么英明的圣上,如果每天在外听到朝臣说某个人坏话,回宫吃饭听到身边的奴才也说这个人的坏话,躺到床上又听身边的女人说太子的坏话,时间长了之后,会不会三人成虎?
更何况,太子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