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张顺在看完了广惠渠渠口以后,又让张缙彦带领众人往那“吊儿嘴”走一遭。
等到张顺走近山中一看,这才明白这“吊儿嘴”究竟是如何形势。
原来所谓的吊儿嘴,竟是泾河出山口上游峡谷里的一座山包。
其处河水淼淼,水量颇丰。
“故老相传,打开吊儿嘴,灶房旮旯都是水。”
张缙彦不由指着那山包对张顺道:“由此向北,开凿石洞,不及里许,估计数年而成。由此引泾水灌溉,以利万世!”
你特么逗我?
张顺闻言差点笑出声来,那广惠渠历经一十七载,不过开石渠二百七十九步,石洞二百八十八步,两者相加尚不及一里半的工程量。
你现在告诉我挖穿这个直径一里多的山包,数年而成?
好歹张顺前世是建筑行业出身,对工程量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如果搁前世,直接上机械和炸药,莫说这一个小山包,你就是让他把整个张家山给平了,只要资金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是现在这个时代,别说盾构机,就是连挖掘机、残土车都没有,你拿什么开凿这一里多的山洞?
就是依托人力,耗费近二十年光阴把这山包挖穿了,焉知泾水不会继续下切,再度废弃?
“不成,不成!”张顺摇了摇头道,“白白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过数十年又是一广惠渠矣!”
“若是构筑大坝,则能彻底解决水位问题,但是又怕淤沙。”
“那如果建立围堰,用束缚水道的办法来抬高水位呢?”
“也不成,河水愈急,下切水道愈快!”
“等等,一抬一切?”
张顺不由灵光乍闪,竟然径直蹲在地上捡了块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前世上课的时候,老师曾经讲述过中国古代一个经典的水力工程都江堰。
由于年月日久,其中细节张顺几乎全忘了。但他却记住了都江堰的一个基本原理:“四六分水,二八分沙”。
实际上由于地理、地势不同,哪怕张顺知晓其中所有的细节,也未必能再复制一个都江堰出来。
但是张顺却从其中借鉴到一点东西出来。
既然河水快了下切,河水慢了淤积,那如果河水不快不慢,形成冲淤平衡呢?
正当张缙彦等人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张顺写写画画,说着似懂非懂的话来,一时间都懵了。
正在这是时却突然听到张顺问道:“这广惠渠哪一年正式通水灌溉?”
“成化十七年建成,距今约一百五十余年。”张缙彦掰着手指算了半天道。
“一百五十年计下切六尺有余,每年计下切四分。竟然下切如此厉害,难怪广惠渠百五十年而废!”张顺得到了数据,口算了一遍,不由摇了摇头苦笑道。
“其理我已经尽知矣,解决之道在河而不在渠,若是尽在渠口作文章,哪怕再耗费五县百姓近二十年,也是枉然!”
“此话怎讲?”张缙彦闻言不由愕然。
这引泾和拒泾之争并非由张缙彦一人而起,实际上早在嘉靖十一年理学家马理就提出从“铫儿嘴”“凿而渠,以下达广惠”。
而万历年间泾阳知县袁化中则专门写了《开吊儿嘴议》,否决了开吊儿嘴方案,主张“拒泾引泉”。
至此,双方争论不休,以至于在原本历史上到了清朝乾隆年间,几度论证,最终由乾隆皇帝裁决以“拒泾引泉”为正确方案。
结果张顺张嘴就来一局“在河而不在渠”,如何服众?
张顺不由笑道:“泾水有二短,故为引水患。”
“一曰:水急下切,不数年河面低于渠口矣。”
“二曰:多沙,引水日久便淤塞渠道,不得不重新疏通。”
“此二者皆泾水之病,非渠水之病也,君以为然否?”
那张缙彦闻言沉吟了片刻,不由拜服道:“秦王真天人也,臣惜惜思量,与往日所见所听两相对照,果然如此!”
“只是不知此事当如何解决,以利万世?”
无论你说的再好听,关键就是一句话,如何解决?
“那河流下切,渠口抬高之事我已有对策。”张顺闻言笑道,“不外乎‘沉沙补切’四字而已。”
“何为‘沉沙补切’?”张缙彦不由为之愕然。
“泾水由山谷而出,上下落差太大,河水流速甚急,故而切入河道,积年累月以致河床下沉。”
“故而当缓水积沙,以补河床下切之不足,使之平衡而已。”
“这……这……秦王真乃神天神下凡,让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张缙彦本身也颇识水利,闻言不由大惊失色。
从郑国渠千年以降,人皆以河水下沉为患,以净水沙多为患,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想到以沙止沉,以患攻患之法。
“若是如此,岂不是要凿宽河面,以缓水势?”张缙彦闻弦而知雅意,立刻便想到了具体解决办法。
“没错,只是如此一来,河沙依旧入渠,堰塞渠道,十余年尚需要清理一次。”张顺不由遗憾道。
“无妨,无妨,只要不重新开凿吊儿嘴,秦王之法已经善莫大焉!”那张缙彦闻言不由高兴的合不拢嘴,些许瑕疵,哪里还放在心上?
只是张顺左思右想,却也无法解决水沙分离的问题,最终只得悻悻作罢。
其实张顺却不知道,原本历史上郑国渠的开凿并不是灌溉那么简单。
而是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