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二人来的时候虽然因为嫌麻烦,没有跟完颜宗干打招呼,但云华到底是大长公主,索性这个小院里的粗重东西也就不带着了,只收拾了一些细软,买了一辆马车,第二天一早就上路了。/p
一路上,断楼总是心事重重:他虽然嘴上说着完颜翎可能回了上京,但心里实在是没底。她明知母亲在大定府,却没有回来,显然是在躲着自己。想想也是,翎儿是以为自己已经成婚了,再回来又算怎么回事呢?/p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完颜翎确实回了上京,正在皇上面前告御状,要狠狠地惩治一下自己。相比之下,断楼倒是更希望如此。/p
“楼儿?”云华大声喊了一句,断楼恍然若醒:“娘,怎么了?”/p
断楼回过头,见云华掀开车帘,古怪地看着自己:“天色也不早了,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吃饭休息的地方,我们停下来歇一晚。”/p
断楼哦了一声,却仍是恍恍然地垂下了头。/p
可兰还以为断楼是累了,便道:“云妹,你看着咱离开大定府也好几天了,四下都是草原,哪里去找什么地方?”/p
说着,可兰忽然手里一紧,抓住了云华的手。云华看看可兰,关切道:“姐姐,你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吗?”/p
可兰定定神,声音微颤道:“云妹,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p
云华看看外面,突得一怔。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那个雪夜,那卷风火……/p
断楼道:“草原嘛,不都是这个样子,眼熟也很正常。”/p
晶莹的泪光在可兰眼眶中打转,云华叫住断楼道:“楼儿,咱们往东南方向走吧。”/p
“东南?”断楼有些不解,“咱们不是要回上京吗?这方向不对啊。”/p
云华轻轻地摇摇头:“不远,就耽搁一会儿,去见见你义父。”/p
断楼闻言,胸腔中突然涌出一股酸楚,撇过脸,咬着牙点点头。/p
在云华的指路下,不一会儿,一干人便来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p
和十八年前的那个黄昏一样,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脚下是松软的黑土,茅屋格扇依旧,鸡鸭鹅豚依旧,就连压在茅屋顶防风的青石,似乎也是原来的那些。/p
云华下了马车,不由得快步向前走着,来到村尾一座小小的屋舍,竹篱竹墙,院中一架精巧玲珑的水车。只是,原来竹篱门口的那张藤椅,和坐在上面的那个白胡子胖老头,已经不见了。/p
“吱呀”一声,小屋的门被推开了。云华一愣,停下了脚步。只见屋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身穿一身白衣,手里提着一个竹篮,一转身到了屋后。/p
云华眼前一晃,不禁怅然。纵是一切都没变,这人,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p
几人也走上前去,见屋后的一处山涧中,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静静地立着三块墓碑。见那年轻人正在上坟,断楼疑道:“这人是谁?”/p
云华摇摇头:“你苏爷爷和苏奶奶生前救人无数,有人来祭拜也没什么,我们不要去打扰他。”说着,不由得想起,十八年前,自己好像就是在今天,离开了这里。/p
过得一会儿,那年轻人化了纸钱,跪在墓前默念些什么,磕了几个头,便离开了。/p
待他走远了之后,四人一起上前。断楼看着这三块墓碑,默默地跪下。/p
其中一处,是胡哲的墓碑,中间一处,是苏婆婆的墓碑,另外一处,则是当年云华托苏老伯为自己所立的,上面却没有碑铭,只是写着一阙词:/p
暮云寒,夜阑珊,绣帷罗帐冷雕栏。花烛瘦,泪空流。一壶明月,半盏情仇。/p
留、留、留。/p
山欲红,剑如旧,鼓角声声碎朱楼。雁过也,天涯路。断翎随风,瘦马孤舟。/p
游、游、游!/p
——侠女云柳之墓/p
断楼抬头看看母亲,见她神色复杂,也就不欲再问了。想来,应当是母亲当年行走江湖,曾用过的化名吧。/p
可兰斜坐的胡哲墓前,手掌摩挲着上面斑驳的字迹,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嘴里喃喃温言。断楼跪在一旁,也在说些什么。/p
凝烟并不知道断楼家的这番过去,便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思绪万千。/p
云华却是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回过身,见那个年轻人正骑上马,似是要出门,连忙敢上前道:“这位小哥,劳您的架,我们几个是过路人,找不到客店,不置可否在您家借宿一晚?价钱都好商量。”/p
那年轻人笑道:“大嫂您客气了,这间屋子不是我的,是这村里给过路人歇脚的地方。我今天也只是来上个坟,您想住,自然就住了,不必问我。”/p
说罢,便轻轻一拱手,一挥马鞭,便远远离开了。/p
云华看着这人的背影,轻笑道:“这小伙子,年纪不大,说话声音却是这般老成。”/p
当晚,众人便在此处安歇了,第二天一早,便又上路了。/p
自从大金攻占河朔地区之后,这关内关外便成了大后方,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倒比以前更加富庶繁华了起来。一路无事,直数天之后,到得一处驿站,却见一个高插雉鸡翎的将军,正带着一干人马官吏,在此等待。/p
“束速列,你怎么在这里?”断楼看清楚此人脸后,有些惊奇。/p
束速列对断楼行军礼,拱手道:“末将新任会宁府猛安勃极烈,奉四殿下之命,特地在此迎候将军回上